王媛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陈默会问这个，她想了想，说：“好像是……‘磐石建筑’？很多年前的事了，记得不太清，都是邓斌在操办。”
磐石建筑！又是这个名字！赵强曾经供职的公司！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沈墨和邓斌两家，不仅在社交圈有交集，甚至连十年前的装修，都可能出自同一家公司，甚至可能关联到同一个人——赵强！
线索似乎在向赵强高度集中。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震动，是老李打来的。
“陈默！赵强跑了！”老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急促的喘息，“我们赶到他的登记住址，人去楼空！屋里乱七八糟，但找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沈墨家别墅的原始结构图！还有……还有一些偷拍的照片，主要是沈墨家和邓斌家的，角度很隐蔽，看起来像是长期监视！另外，在他的电脑回收站里恢复了部分数据，里面有关于建筑结构、墙体承重、以及……如何制造‘完美密室’和利用谐振器制造声响的搜索记录！”
证据链似乎瞬间清晰了起来！
赵强，这个有前科、对“完美家庭”有扭曲执念、具备专业建筑知识的前项目经理，完全具备作案动机和能力！他可能利用当年装修的便利，在沈墨家墙体内部构造了藏尸空间，杀害了沈墨的妻儿并藏尸其中。十年后，他又用类似的手法杀害了邓斌，并利用谐振器制造敲击声，引导警方发现沈墨家的尸体，目的不明，或许是为了炫耀，或许是为了扰乱视线，或许……还有更深的意图。
他现在潜逃，更是加重了他的嫌疑！
“全城通缉赵强！重点排查车站、码头、高速公路出入口！他很可能还想继续作案！”老李在电话那头下令。
陈默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将赵强潜逃和发现证据的情况简要告知了王媛，并强调会加派警力保护他们一家的安全。
王媛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得更紧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盯上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她的问题，也是此刻盘旋在陈默脑海中的问题。为什么是这些“完美家庭”？赵强的执念，究竟源于何处？
离开邓斌家，陈默没有立刻返回局里，而是让车在寂静的社区道路上缓慢行驶。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碎片重新排列组合。
赵强的嫌疑确实很大，证据也对他非常不利。但陈默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太顺理成章了。
赵强的暴露，似乎过于“配合”警方的调查了。那些留在住处的图纸、照片、搜索记录，像是刻意留下的指向性证据。一个能精心策划两起（可能不止）跨越十年的谋杀藏尸案，并能成功潜逃的人，会如此疏忽大意吗？
而且，王媛那异样的冷静，沈墨书籍中那些关于“完美”与“仪式”的笔记，还有那三具白骨诡异的拥抱姿态……这些细节，与一个外部闯入的、带有报复或迷恋心理的凶手形象，似乎并不能完全吻合。
赵强可能是一把刀，但握刀的人，或许另有其人。
或者，这池水，比想象得更深。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苏瑾。
“苏瑾，除了赵强，重点查一下‘菁英家园’俱乐部的其他核心成员，尤其是那些同样被视为‘完美家庭’的。了解一下他们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情况，或者……有没有成员家庭曾经发生过不幸事件，但被掩盖下来的。”
“明白，陈队。”苏瑾应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关于沈墨的财务和心理状况，也有了一些发现。他的建筑设计事务所近几年经营状况不佳，有多笔大额债务。而且，我们找到他长期咨询的一位心理医生，医生证实沈墨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强迫症，尤其对‘秩序’和‘家庭完美形象’有近乎偏执的追求，曾多次表达过对‘失败’和‘表象破裂’的恐惧。”
财务危机，心理问题，对完美表象的偏执……沈墨自身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立体。他不仅是受害者家属、嫌疑人，本身也可能是一个在巨大压力下扭曲的个体。
就在这时，陈默的车载电台里传来了指挥中心的紧急通报：
“各单位注意！接到报警，位于滨江路的‘雅筑苑’小区x栋Y单元发生入室盗窃案，户主称丢失贵重财物，并在家中发现疑似挑衅字条！户主身份为‘菁英家园’俱乐部成员，建筑设计师韩东及其家人！”
又一个“完美家庭”被盯上了！而且是在赵强潜逃的风口浪尖上！
是赵强狗急跳墙，继续作案？还是……这根本就是调虎离山，或者混淆视听？
陈默猛地调转车头，拉响警笛，朝着滨江路方向疾驰而去。夜色浓稠，城市的灯光在急速后退中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他感觉，自己正在逼近风暴的中心，而那个“窥暗者”，似乎正在黑暗中无声地狞笑，欣赏着由他一手导演的、这出关于“完美”与“破碎”的残酷戏剧。
新的案件发生，意味着可能新的受害者，也意味着可能露出新的马脚。
“窥暗者”，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陈默握紧了方向盘，眼神锐利如刀，划破了沉重的夜幕。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陈默将车甩在“雅筑苑”小区楼下，推开车门便冲了出去。深夜的小区被警灯染成一片红蓝交织的诡异颜色，单元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名先到的派出所民警正在维持秩序。
“陈队！”先期到达的刑警林峰迎了上来，脸色凝重，“户主韩东，建筑设计师，和沈墨、邓斌同属‘菁英家园’俱乐部。家里被翻得有点乱，但奇怪的是，值钱的金饰、现金都在明面上，没被动，唯独丢失了一些……设计手稿和私密日记。”
陈默眉头紧锁，这作案手法太不寻常了。“挑衅字条呢？”
“在这里。”林峰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张普通的打印纸，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宋体字：
“完美的外壳，终将爬满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