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厚重的、仿佛亘古不变的铅灰色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缓缓撕开一道裂隙。裂隙之后,并非预想中的星空或日光,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如血的暗红色光芒,一点点渗透出来,将整个死寂的世界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来了……”凌九幽异瞳骤缩,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那红芒带着一种直刺灵魂深处的冰冷与疯狂,仅仅是注视,就让她识海翻腾,仿佛有无数癫狂的呓语要强行涌入。
墨烬渊的血瞳之中也掠过一丝极致的凝重。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将凌九幽拉至身后,但动作却在下一秒僵住——他体内那股强行吸入的、狂暴驳杂的“源能”正在疯狂冲撞!银发无风自动,发梢末端竟隐隐透出一种与天上红芒同源的暗红色,皮肤下的血管也隐隐泛起诡异的红光,仿佛有岩浆在其中奔流。
“别看!”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痛苦和沙哑,“那东西……能污染神魂!”
凌九幽立刻收敛心神,异瞳之中冰蓝与赤金光芒自主流转,堪堪抵住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她瞬间明白,为何此界生灵尽数畸变,常年沐浴在这种红芒之下,心智再坚定也难逃疯狂异化的结局!
云层裂隙越来越大,最终,那轮所谓的“红月”,终于完全显现!
那根本不是什么月亮!
那是一只巨大无比、半睁半闭的诡异眼瞳!
暗红色的瞳孔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缓慢地旋转着,冰冷、漠然,俯视着大地上的一切。瞳孔周围布满了无数扭曲蠕动的暗影,仿佛是纠缠在一起的痛苦灵魂。仅仅是直视它,就让人灵台摇动,理智值狂降!
“吼——!!!”
仿佛受到了红月(巨瞳)的召唤,地平线上,那原本就蠢蠢欲动的畸变体大军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它们的身体在红芒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一步膨胀、异化,骨刺破体而出,口器中滴落腐蚀性的粘液,猩红的复眼全部锁定了一个方向——凌九幽和墨烬渊所在的位置!
潮水般的畸变大军,彻底发动了冲锋!大地在它们的践踏下哀嚎颤抖,数量之多,足以让任何强者感到绝望。
“麻烦大了。”凌九幽眼神冰冷至极,指尖灰芒(弑神符文之力)开始流转。面对这无穷无尽的疯狂大军,一旦被围困,耗也能被耗死!
“九幽……为我……护法片刻……”墨烬渊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极力压抑的痛苦。他盘膝坐下,周身魔气与那暗红色的源能激烈冲突,体表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密的、类似魔纹又非魔纹的诡异图案,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却又在向某个未知的、更恐怖的方向攀升!
他在强行炼化、融合那危险的源能!这是在赌命!
凌九幽没有丝毫犹豫。 “好!”
她一步踏出,站在墨烬渊身前,直面那汹涌而来的畸变狂潮。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没有丝毫惧意,唯有冰封万里的杀机。
“想动他?先问过我!”
她双手结印,额间弑神符文虽未完全显现,但那抹灰色的、超越规则的力量已灌注全身。
“唳!” “吼!”
朱雀炎曦与凶兽暝狱自主现身,一左一右护在两侧。炎曦周身南明离火冲天而起,化作一片火海,灼烧着扑面而来的疯狂气息;暝狱则化身巨大黑洞般的本体,贪婪地吞噬着前方的一切。
但这还不够!畸变体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在红月下还在不断强化!
凌九幽异瞳厉色一闪,双手猛地按向地面! “以吾之名,唤尔等沉眠之躯——起!”
大地震动!一具具惨白的、或是扭曲的骨骸,竟从焦黑的土地之下破土而出!它们眼中跳跃着幽冷的灵魂之火,瞬间组成了一支不畏死亡、不知疼痛的亡灵大军!
这是她结合弑神符文之力和前世所学的亡灵禁术,以此地无尽尸骸为兵!
亡灵大军与畸变体洪流轰然对撞!骨骼碎裂声、血肉撕裂声、疯狂的咆哮声瞬间响彻天地!场面顿时陷入极度混乱的绞肉战!
凌九幽立于阵中,异瞳不断扫视战场,指挥亡灵大军查漏补缺。她时不时屈指弹出一缕灰芒,凡是被击中的畸变体,其体内的“源能”结构会瞬间崩塌,直接化为飞灰。她在实战中飞速解析着这种诡异能量的弱点!
然而,红月巨瞳似乎注意到了这只渺小却碍事的“虫子”。
那半睁的巨瞳,微微转动了一下,瞳孔中心的漩涡旋转加速。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色的光束,无视了空间距离,骤然从天而降,直劈凌九幽天灵盖!那其中蕴含的污染与毁灭之力,远超下方所有畸变体的总和!
凌九幽汗毛倒竖,致命的危机感瞬间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
她身后的墨烬渊猛然睁开双眼! 他的左眼依旧是他原本的血瞳,而右眼——竟完全变成了与天上红月一模一样的、旋转着暗红漩涡的诡异眼瞳!
他抬手向天,那右眼之中红芒大盛,一道丝毫不逊色于红月光束的暗红能量洪流冲天而起!
轰——!!!
两股同源却敌对的力量在半空中疯狂对撞、湮灭!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数百只畸变体和亡灵瞬间清空!
墨烬渊缓缓站起,银发已有大半化为暗红,周身气息狂暴而混乱,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强大威压。他强行融合了部分源能,似乎获得了短暂抗衡红月的力量,但付出的代价显而易见——他的一半,正在向着非人的形态滑落!
他挡在凌九幽身前,那双诡异的异色瞳(一血红,一暗红)冰冷地凝视着天上的巨瞳。
“它的目标……似乎变了。”墨烬渊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
凌九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只见那红月巨瞳,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但它那漠然恐怖的视线,并未完全锁定墨烬渊这个“窃取力量者”或她这个“反抗者”。
那巨大的、令人疯狂的瞳孔,竟然微微偏移,死死地“盯”住了他们脚下这片焦黑的大地!
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这片大地深处,某个刚刚因为墨烬渊强行吸收源能、以及两人力量激烈碰撞而泄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古老气息的——
那个所谓的“源初之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