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我轻轻吻了吻还在熟睡的小雅和小杰的额头,把张大爷给的护身符塞回他们枕头下。桌上留了张纸条,说爸爸出去办事,很快回来。
张大爷已经在楼下等我,手里提着一个旧布包。你真决定要去?他眉头紧锁。
我必须去。我拉紧夹克领口,虽然已是初夏,但早晨的空气异常阴冷,孩子们的情况越来越糟,昨晚小杰差点从阳台跳下去。
张大爷叹了口气,递给我一个锈迹斑斑的军用水壶:带上这个,里面装的是雄黄酒。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含一口喷出去。
我接过水壶,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您不跟我一起去?
我这把老骨头进去只会拖累你。张大爷从布包里取出一把生锈的刺刀,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上面沾过鬼子的血,应该能派上用场。
刺刀入手冰凉,刀身上有些暗褐色的痕迹,我不敢细想那是什么。张大爷又给了我几张黄纸符咒,说是从老家庙里求来的。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回头,别答应任何呼唤。张大爷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正午前必须出来,阳气最盛的时候。
废弃军营在城东郊外,出租车司机听说我要去那里,眼神变得古怪。那地方不干净,他嘟囔着,上个月有几个小年轻进去探险,出来都疯了,整天胡言乱语。
我在距离军营还有一公里的地方下车,步行前往。晨雾弥漫,能见度很低,周围的树木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纱。随着距离缩短,胸口越来越闷,仿佛压着一块石头。
军营外围的铁丝网已经锈蚀断裂,我轻易找到了入口。主楼是一栋两层高的砖房,墙皮剥落,窗户破碎,门框上还隐约可见日文标识。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跨入。
一进门,温度骤降。呵出的白气在眼前飘散,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厅里散落着腐朽的家具和碎玻璃,墙上残留着已经褪色的标语。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但奇怪的是,灰尘上有许多清晰的脚印——有些很小,像是孩子的。
小雅?小杰?我轻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建筑里回荡。
没有回应。我沿着脚印向前走,来到一条长廊。两侧是排列整齐的房间,门都半开着,像一张张黑洞洞的嘴。走到第三个门口时,我听到了声音——低沉的说话声,夹杂着刺耳的笑声。
日语。虽然听不懂,但那语调让我浑身发冷。我屏住呼吸,慢慢探头向房间里看去。
房间里有五六个穿旧日军军装的人,背对着我围成一圈。他们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形——不,是两个!小雅和小杰并排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我差点喊出声来,咬紧牙关才忍住。那些似乎没发现我,继续用日语交谈着,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其中一个拔出军刀,在空中挥舞,刀刃反射着不自然的光。
我悄悄退回走廊,大脑飞速运转。孩子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把他们留在家里,还嘱咐邻居阿姨照看的!除非...来的不是真正的孩子。
想起张大爷的警告,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那些是什么,我必须救出和。我握紧刺刀,再次探头观察。
情况变了。日军士兵们站成一排,军刀出鞘,而和被强迫跪在地上。他们要干什么?重现电影里的杀人比赛吗?
不能再等了。我深吸一口气,含了一口雄黄酒,猛地冲进房间,将酒液喷向那群日军。
酒雾在空中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幕,接触到那些时,他们发出非人的尖叫声。身形扭曲变形,像是被搅动的水中倒影。我趁机冲向孩子,抓住他们的手:快跑!
孩子们抬起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那不是小雅和小杰的脸,而是两张扭曲的、布满皱纹的成年人的脸!
我惊叫着松开手,后退几步撞到墙上。那两个站起来,身体开始变形拉长,军装在他们身上显现。更多的日军士兵从墙壁、地板中渗出,将我团团围住。
支那人...一个军官模样的幽灵用生硬的中文说,你来参加我们的比赛吗?
我挥舞刺刀,刀刃划过空气时发出奇异的嗡鸣。幽灵们稍稍后退,但很快又围上来。军官幽灵拔出军刀,向我劈来。我本能地举刺刀格挡,两刀相撞,火花四溅。
你们已经死了!战争结束了!我大喊,声音在颤抖。
幽灵们大笑起来,笑声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死亡?不,我们永远活着...在我们的荣耀中...军官幽灵再次挥刀。
我勉强挡住,但另一名士兵从侧面刺来,军刀穿透我的左臂。奇怪的是没有流血,只有刺骨的寒意顺着伤口蔓延,整条手臂瞬间麻木。
就在我即将被包围时,一道绿光闪过,军官幽灵惨叫一声后退。我转头看去——一个穿绿军装的中国军人站在门口,手持步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白烟。
同志,趴下!他大喊。
我立刻卧倒。枪声响起,子弹穿过幽灵们的身体,他们发出痛苦的嚎叫。更多的绿军装士兵涌入房间,与日军幽灵展开搏斗。
快走!这里交给我们!第一个出现的绿军装士兵拉起我,去找你真正的孩子!他们在最里面的刑讯室!
你们是...
我们是永远守护这片土地的英魂。他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我认出他就是在烈士陵园小雅看到的那个。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沿着走廊向建筑深处跑去。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枪声和呐喊声。走廊尽头有一扇铁门,上面布满了可疑的深色痕迹。
门锁已经锈死,我用尽全力踹了几脚才踢开。门内的景象让我胃部痉挛——
真正的小雅和小杰被绑在两张铁床上,十几个穿白大褂的日军军医幽灵围在旁边,手里拿着各种手术器械。房间角落里堆着许多小骨架,那是当年被用来做活体实验的孩子们的遗骸。
爸爸!小雅看到我,哭喊起来。小杰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喃喃说着胡话。
我怒吼一声冲进去,挥舞刺刀驱散那些军医幽灵。他们尖叫着退开,但很快又围上来。一个幽灵举起注射器向我刺来,我侧身躲过,反手用刺刀刺穿他的胸口。幽灵化作一团黑烟消散了。
小雅,坚持住!我一边与幽灵搏斗,一边向孩子们靠近。
小雅突然开始大声背诵: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是岳飞的《满江红》,上周学校才教的。随着她的背诵,房间里的温度开始上升,墙上的中文标语发出微光。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越来越多的绿光从墙壁渗出,凝聚成一个个穿绿军装的战士。日军幽灵开始慌乱,有的甚至丢下器械逃跑。
我趁机冲到铁床边,解开小雅的束缚。她扑进我怀里,浑身发抖但仍在继续背诵诗词。小杰的情况更糟,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像是被吸走了大量精气。
我抱起小杰,拉着小雅往外跑。走廊上的战斗仍在继续,但中国军人的英灵已经占据上风。我们穿过硝烟弥漫的走廊,冲向出口。
就在即将到达大厅时,那个军官幽灵突然从天花板降下,拦住去路。他狞笑着举起军刀:支那猪,留下孩子!
我放下小杰,双手握紧刺刀迎战。军刀与刺刀碰撞,震得我虎口发麻。幽灵的力气大得惊人,每一次劈砍都让我后退一步。
爸爸!小雅尖叫。我余光看到另一个日军幽灵正悄悄接近她。
分心的刹那,军官幽灵的军刀划过我的胸口。剧痛袭来,我跪倒在地,温热血液浸透衬衫。
看吧,这就是反抗的下场!军官幽灵高举军刀,准备给我最后一击。
突然,一道耀眼的绿光闪过。军官幽灵的军刀在半空中停住,然后当啷落地。他的胸口突出一截刺刀尖——是那个绿军装英灵从背后刺穿了他。
中国人民,永不屈服!绿军装英灵怒吼着,将军官幽灵挑在空中。后者发出最后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了。
绿军装英灵转向我:快走,太阳要升到最高点了!
我强忍伤痛,抱起小杰,拉着小雅冲出军营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身后的建筑里传出最后的惨叫和爆炸声,然后归于寂静。
我们跌跌撞撞地跑到公路上,一位好心的货车司机停下车,把我们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病床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小雅趴在床边睡着了,小杰在隔壁床上安静地看书,脸色已经恢复红润。我的胸口缠着绷带,但奇怪的是,医生说我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皮外伤。
爸爸!小杰看到我醒了,跳下床跑过来,你打败了那些坏蛋!
小雅也醒了,眼睛红红的:爸爸,对不起...是我偷偷带小杰去的军营...我们想看看电影里的地方...
原来如此。我摸摸她的头:都过去了。你们...还看到什么了吗?
小雅和小杰对视一眼,小雅小声说:我们看到很多穿绿军装的叔叔保护我们。他们说要我们好好学习,长大后建设强大的祖国,这样坏蛋就不敢再欺负我们了。
我点点头,眼眶湿润。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照在床头柜上那把已经锈蚀殆尽的刺刀上——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出院后,我们再次去了烈士陵园。小雅和小杰在纪念碑前献上鲜花,敬了少先队礼。微风吹过,松柏沙沙作响,仿佛英灵们的回应。
那天晚上,小雅画了一幅新画:一群穿绿军装的军人站在阳光下微笑,背景是美丽的城市和学校。她把画挂在儿童房里,从此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爱国教育确实刻不容缓,但不仅仅是记住仇恨,更要铭记那些用生命换来今天和平的英雄们。正气长存,方能驱散一切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