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王婶家后院的灌木丛中,屏住呼吸。王婶仍然站在院子里,机械地啃食着那只可怜的鸡。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她的眼睛——那双完全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能看穿我的藏身之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小心翼翼地掏出来。又是潇潇发来的短信:
「他们用烟雾控制人。不要呼吸。祠堂地下。」
我盯着这行字,手指发抖。如果潇潇真的在祠堂地下,那刚才站在我房间里的是谁?更重要的是,谁在用她的手机发短信?
嗡嗡声越来越近。我抬头看去,一群那种黑色甲虫正从王婶家的烟囱里涌出,在空中组成奇怪的图案。它们盘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转向,朝祠堂方向飞去。
我必须行动。我猫着腰,沿着灌木丛向后移动。王婶突然停下啃食的动作,头猛地转向我的方向。
陈默...她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同时在说话,带着诡异的和声,加入我们...村长在等你...
我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流下。她的头歪向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嘴角撕裂般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王婶的头猛地转向声音来源,然后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前院走去。我抓住机会,翻过矮墙,跌入邻居家的菜园。
整个村子笼罩在诡异的青绿色雾气中。我掏出t恤下摆捂住口鼻,生怕吸入一丝那种蚊香的烟雾。每家的窗户都透出微弱的青光,隐约可见里面站着不动的人影。
我的目标是祠堂。那里亮着不正常的红光,像是某种信号。但首先,我需要武器。
李大爷家就在前面拐角处。他是村里的猎户,家里应该有砍刀或者猎枪。我贴着墙根移动,时刻警惕着任何动静。
李大爷家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蚊香燃烧的青色光点在不远处闪烁。
李大爷?我低声呼唤,随即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举动。如果全村人都被控制了,李大爷也不可能幸免。
我摸向墙壁,寻找电灯开关。手指碰到黏腻的液体,我缩回手,在月光下看到指尖沾满了暗红色的血。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声。我熟悉那个声音——猎枪上膛的声音。
李大爷,是我,陈默!我压低声音喊道,同时迅速蹲下。
没有回答,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从黑暗中传来。我屏住呼吸,慢慢向记忆中武器架的位置移动。指尖碰到了冰冷的金属——是砍刀!
就在我握住刀柄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打破了寂静。我感到一阵灼热擦过我的肩膀,随即是剧痛。李大爷真的开枪了!
我顾不上疼痛,抓起砍刀冲向门口。黑暗中,我看到李大爷的身影站在蚊香旁,双眼反射着诡异的青光。他的嘴角同样挂着那个撕裂般的笑容,猎枪冒着烟。
留下来...陈默...他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祭祀需要你...
我冲出屋子,肩膀火辣辣地疼。摸了一下,湿漉漉的,但幸好只是擦伤。我撕下t恤一角,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继续向祠堂方向前进。
街道上弥漫着青绿色雾气,能见度越来越低。我不得不放慢脚步,靠着记忆和微弱的红光指引方向。奇怪的是,那些黑色甲虫似乎都聚集在祠堂周围,形成一片蠕动的黑云。
转过最后一个弯,祠堂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那座古老的建筑被红光笼罩,门口站着两个灰袍人——正是下午在村委会见到的那种。他们的脸藏在兜帽下,但我能感觉到他们正着街道。
我躲在一棵老槐树后,观察情况。祠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出低沉的吟诵声。更可怕的是,门口的空地上整齐排列着几十个村民,他们都站得笔直,面带那种诡异的微笑,双眼漆黑,像是在等待什么。
手机再次震动。我低头查看:
「后墙有地窖入口。快。时间不多了。」
我咬咬牙,决定相信这个神秘的短信发送者。祠堂后面是一片竹林,从那里或许能接近而不被发现。
我绕了一大圈,避开主要街道,从张婶家的后院穿过,终于来到祠堂后面的竹林。这里出奇地安静,连虫鸣都没有。红光照在竹子上,投下血一般的影子。
祠堂后墙果然有一个低矮的木门,几乎被杂草掩盖。我小心翼翼地靠近,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陈默...
我猛地转身,砍刀举起。是王校长的妻子林老师,她站在竹林边缘,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不,那不是婴儿,而是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那东西在蠕动,发出咯咯的笑声。
祭祀需要新鲜的生命...林老师的声音甜美得可怕,你的潇潇很特别...村长很喜欢她...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潇潇在哪?我厉声问道,握紧砍刀。
林老师只是微笑,那个包裹中的东西突然伸出一只干瘦的小手——那不是婴儿的手,更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爪子,指甲又长又黑。
进去吧...她指向地窖门,她在地下等你...
我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冲向地窖门。门没锁,我拉开门,一股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狭窄的楼梯向下延伸,没入黑暗。
我深吸一口气(仍然用衣服捂着口鼻),踏入了地窖。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将我封在绝对的黑暗中。
我摸出手机,用微弱的光亮照明。楼梯很陡,墙壁上长满了滑腻的苔藓。随着深入,吟诵声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音节扭曲不自然,让我的头皮发麻。
终于,楼梯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条狭窄的隧道,墙壁上插着火把,奇怪的是,火焰也是那种诡异的青绿色。
隧道尽头是一扇铁栅栏门。我悄悄靠近,透过栅栏向里看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胃部痉挛,差点尖叫出声。
祠堂地下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中央是一个石台,上面刻满了与甲虫翅膀上相似的符文。十几个灰袍人围成一圈,吟诵着那种可怕的语言。村长站在石台旁,手里拿着一盘蚊香,青烟向上飘去,在天花板形成漩涡。
但最恐怖的是石台上的东西——那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茧状物,里面隐约可见人形。茧旁边站着三个村民,他们手持匕首,正在割开自己的手掌,让鲜血滴在茧上。
而潇潇——真正的潇潇——被绑在石柱上,脸色惨白,但眼睛还是正常的。她看到了我,眼中闪过惊恐,微微摇头示意我离开。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石室角落里堆放着几十个同样的茧,有些已经干瘪,有些还在蠕动。其中一个破裂的茧里,露出一张我熟悉的脸——是去年失踪的赵家女儿!
时辰已到。村长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中,母体需要新的宿主。
灰袍人同时举起手,他们的袖口滑落,露出的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覆盖着黑色甲壳的肢体,末端是锋利的爪子。
我的手机突然亮起,又一条短信:
「现在!救她!用火!」
我这才注意到,石室角落里堆放着许多那种特制蚊香,还有几桶看起来像是煤油的东西。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形成。
我轻轻推了推铁栅栏门,发现它没锁。灰袍人们都专注于仪式,没人注意到门边的动静。潇潇被绑在离煤油桶不远的地方,如果我能...
突然,一个灰袍人猛地转向我的方向,兜帽下的黑暗中,两点红光闪烁。入侵者!它嘶吼道,声音像是无数甲虫振翅的合声。
没时间犹豫了。我踹开门冲了进去,砍刀挥舞,逼退了最近的几个灰袍人。村长转头看向我,他的眼睛也变成了纯黑色,嘴角撕裂到耳根。
陈默...他微笑道,正好需要新鲜的祭品...
我冲向煤油桶,但一个灰袍人拦住了我。它的爪子划过我的胸口,带来一阵剧痛。我挥刀砍去,刀刃深深嵌入它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黏稠的黑色液体。
陈默,小心!潇潇喊道。
我转身,看到另一个灰袍人扑来。我侧身避开,砍刀顺势劈向煤油桶。桶身破裂,煤油汩汩流出。
火柴!我对潇潇喊道,你口袋里有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外套是我昨天穿的那件,口袋里确实有一盒火柴。
灰袍人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发出刺耳的尖啸。村长怒吼着向我冲来,他的身体扭曲变形,衣服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扑向潇潇,从她口袋中摸出火柴。最近的灰袍人距离我只有几步远,它的爪子已经举起。
我划着火柴,看着那小小的火焰在青绿色雾气中显得如此脆弱。
闭上眼睛!我对潇潇喊道,然后将火柴扔向煤油。
世界在一瞬间变成了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