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瑶看着我急赤白脸的样子，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满意？
剑尖的压力，似乎轻了那么一丝丝。
但她依旧没有收回剑的意思。
「道心起誓？」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那便是本尊，看错了？」
「是……是仙尊您……日理万机，一时……一时看岔了？」
我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接话，感觉自己随时会心梗。
她沉默地看着我。
那目光，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良久。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终于缓缓收回了霜华剑。
冰凉的剑尖离开下巴，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烙印在我脑海里：
「林宵。」
「你既如此……招人惦记。」
她微微倾身，靠近了些，那股冷冽的梅雪气息更加清晰，几乎将我包围。
「看来，只有将你锁在寒玉殿，置于本尊眼皮底下……」
她顿了顿，眸光幽深得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
「方能……安心些。」
锁……锁在寒玉殿？！
置于她眼皮底下？！
我腿一软，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劈叉。
脑子里瞬间闪过寒玉床底下那个塞满我“遗物”的寒玉匣子……还有这位仙尊大人那深不可测的病娇属性！
这要是真被锁进去……我还有命出来吗？
「仙尊！弟子……弟子……」
我急得语无伦次，舌头打结，
「弟子资质驽钝，修为低微，实在不配污了仙尊您的法眼！
弟子还是在外门……好好砍柴、挑水、画符……比较合适！真的！」
我恨不得指天发誓，表明自己只想当个安安静静的杂役弟子。
云清瑶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我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温度又降了几度。
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里，刚刚平息下去的暗流，似乎又开始翻涌，带着一种被拒绝后的……危险气息。
「你在……抗拒本尊？」她轻声问，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重压。
我心脏骤停！
抗拒？我敢吗我？！
「不不不！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只是惶恐！」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仙尊垂怜，弟子感激涕零！只是……只是怕自己愚笨，惹仙尊不快……」
「无妨。」
她打断了我的磕磕巴巴，语气恢复了那种不容置喙的平静，「本尊，自有分寸。」
「此地污秽，随本尊回山。」
说完，她不再看我，转身，素白的衣袖轻轻一拂。
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包裹住我。
眼前景物飞速倒退、模糊。
耳边风声呼啸。
等我反应过来，双脚已经踏在了坚实冰冷的……玄冰地面上。
熟悉的、能冻死人的寒气扑面而来。
头顶是万年玄冰雕琢的穹顶，折射着幽冷的光。
四周空旷寂寥，只有冰冷的寒气无声流淌。
寒玉殿！
我真的被这位祖宗给“拎”回来了！
殿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巨大的殿宇内，只剩下我和她。
空旷，死寂，冰冷彻骨。
那股无处不在的寒气顺着脚底板往上钻，冻得我骨头缝都发酸。
我像个木头桩子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云清瑶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玄冰窗棂前，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
身姿挺拔孤绝，宛如一尊冰雕的玉像。
那把刚刚斩杀了魔尊的霜华剑，被她随意地放在一旁的冰案上，剑身光华流转，寒气逼人。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旷的大殿里蔓延。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狂跳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她到底想干嘛？
把我晾在这里冻冰棍吗？
还是……在研究怎么“锁”我比较结实？
就在我快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时。
云清瑶终于动了。
她缓缓转过身。
清冷的眸光落在我身上，依旧没什么温度。
「过来。」她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带着回音。
我头皮一麻，像个提线木偶，僵硬地挪了过去。
离她三步远，停下。
再近……我害怕。
她似乎没在意我的距离，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停在我沾满魔血、狼狈不堪的衣袍上。
那眼神……怎么说呢？
不像在看一个活人，倒像是在看一件……需要清理的物品？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脏了。」她淡淡吐出两个字。
我低头看看自己，确实脏得没眼看。魔血干涸成黑褐色，还有尘土草屑。
「弟子……弟子这就去清洗！」
我如蒙大赦，赶紧表态，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个水潭跳进去。
「不必。」
她两个字，把我钉在原地。
然后，在我惊恐的目光注视下。
她抬起了那只纤尘不染、能轻易捏碎元婴修士金丹的玉手。
指尖萦绕起一层极其柔和、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淡青色灵光。
那灵光如同水波，轻轻拂过我的头顶、肩膀、手臂……
所过之处，那些干涸板结的血污、尘土，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破损的衣袍也在灵光流转间恢复如新。
一股暖洋洋的、带着草木清香的舒适气流包裹全身，驱散了刺骨的寒意，连方才战斗中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我呆住了。
这……这是净尘术？外加回春术？
净尘术我能理解，大佬都爱干净。
可回春术……这种高阶的疗愈法术，用来给我这个炼气小菜鸡清理污渍、恢复体力？
杀鸡用牛刀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吧？
大佬的心思你别猜！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那股灵光已经扫遍全身，连鞋底都没放过。
然后，灵光消失。
云清瑶收回手，仿佛只是随手掸了掸灰尘。
「好了。」她语气平淡，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我脸上，带着一丝审视。
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多……多谢仙尊！」我赶紧躬身行礼，恨不得把脸埋进冰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