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听到能去县城里面逛街,原本还很开心,但是听到要去买人,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相公,咱们真的要买人?骑射场那边不能请人来干活吗?”
向烽给他擦了脚,去倒完水才回来和他解释,
“骑射场里面的弓箭和马匹都是重要的东西,从外面请来的人如果心思不正,在上面动手脚的话,咱们承担不了这个后果。买的人,身契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用起来也安心点。”
“他们要是老实干活,我们也不会去苛责打骂他们,该发的月钱也会给,他们也不用担心生计,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云乐听了向烽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他们是买人回来干活的,又不是买出气筒回来出气的。
“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去哪里买?县城吗?我没听过县城哪里有卖奴仆的地方。”
云乐之前没想过他们家有一天能买下人回来,所以对这方面从来都不关注,眼下需要买人了,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县城有官市,那里的下人来源相对来说清白一点,咱们也不用买太多,养马和器具养护各一人,厨子一人,小厮两人,差不多就能把骑射场的事撑起来了。“
五个人,不算多,云乐看向烽已经都想好了,点点头说:
“那咱们明天就去吧,这都五月二十八了,离开业没几天了。何群估摸着马上就来了。”
“嗯,咱们明天就去,赶家里的马车,你也不会累着。”
第二天一早,小夫夫就准备去县城,秦啸和陈军医这两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见他们要去县城,也说他们俩要去。
四人锁好家门,一起出门去了。
到了县城,秦啸和陈军医只说自己有事,晚点自己回去,让向烽他们不用等他们了。
向烽也不问两个老人家去哪,以将军的身手,这安平县还没人能动他呢,放心的带着云乐离开了。
“相公,我总觉得秦阿爷他们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向烽看了眼两位老人家离开的方向,宽慰云乐,
“不用管他们两个,他们心里有数,况且你忘记了将军的身份?他们不会出事的。”
“对哦。”云乐突然想到这两个老人可不是普通人,没人敢随便惹他们,随即放下心来。
“相公,我们现在就去看人吗?”
向烽把马车赶到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付了五文钱,让人看着马车,顺便给马儿喂点草料,自己则带着云乐慢慢的往里面走。
“不急,咱们这次来了县城,正好去医馆,让大夫再给你把把脉。”
“陈阿爷不是给我把过脉了嘛,这才半个月,我身体又没事,不用去了吧?”
向烽在这件事上,半步都不退,带着云乐就往医馆方向走,
“曲大夫也是个小哥儿,是县城里面最有名的妇科大夫了,咱们找他再把一次脉,放心点。”
云乐一听,大夫是个小哥儿,眼睛也亮了,他还没见过小哥儿当大夫呢。
“好,那咱们去。”
到了曲家医馆,正是上午人多的时候,小夫夫排了好一会才轮到他们。
曲星一眼就认出了向烽,这个汉子找过自己好几次了,第一次是家里姐姐有孕,然后是家里夫郎。
尤其是他夫郎有孕后,几乎是他夫郎一有什么事,就往医馆里面跑,反反复复问上一大堆才走。
曲星一个对病患特别有耐心的人,都会被向烽问的烦躁,上次说要是不放心,就带着夫郎一起来看,这次还真带来了。
一见云乐,曲星也被惊艳到了,刚刚有孕的小哥面色红润,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眼神干净透亮,一点成亲后的疲态都没有,可见是被爱着,呵护着的。
“坐。”曲星是个话不多的小哥儿,虽然眼熟向烽,但是也没有主动寒暄,只尽医者的本分。
然后示意云乐伸手,准备给他把脉。
云乐一边伸手,一边盯着曲星看,曲大夫竟然真的是小哥儿哎!而且长得好好看!
曲星收回把脉的手,神色依旧平淡,抬眼看向一脸紧张的向烽,语气带着几分医者的无奈和不容置疑:
“脉象滑利均匀,从容有力,胎元稳固,气血充盈。你夫郎身子骨底子极好,胎儿也康健,并无任何不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向烽,难得说了长句子:
“我知你初为人父,心中关切。但似你这般,隔三差五便来问询,实属不必。若人人如此,我这医馆也不必诊治其他病患了。”
他语气虽淡,却带着点不容反驳的意味,明确表达了向烽这种行为已经有些占用医疗资源,打扰到他正常行医了。意思很明白:你夫郎好得很,别再因为过度担心总往我这里跑了。
云乐也悄悄拉了拉向烽的衣袖,小声道:“你看,曲大夫都说没事了,你就别总担心了。”
向烽被曲星说得有些讪讪,但听到确切的诊断,心中大石总算彻底落地,对着曲星郑重一揖:“是向某过于焦躁,多谢曲大夫,日后定当注意。”
云乐和向烽说完,又转头对着曲星说:
“曲大夫,我相公有点紧张过头了,他之前不是故意来问许多问题的,我向你道歉。”
云乐一个娇弱小哥儿对着自己软乎乎的道歉,曲星也不那么绷着神色了,眼神柔和了下来,
“没关系,你初次有孕,他担心是应该的。”
说完从自己下方的小盒子里抓了一把葡萄干给云乐,说:
“你怀着身孕,这个葡萄干适合你吃。要是后面开始孕吐的话,可以喝一点淡姜茶缓解,若还是止不住,就让你相公带你来医馆,我再给你看看。”
云乐接过葡萄干,冲着曲星笑的特别甜:
“谢谢曲大夫,我都记下了,也谢谢你给的葡萄干。”
两人从围起来的诊室出去,正巧碰上曲星的药童。那药童看到云乐手上的葡萄干,先是愣了下,随后恭敬地将人送出了医馆。
云乐一出医馆,就塞了一颗葡萄干到嘴里,又喂了向烽一颗。
“唔,好甜!这个葡萄干我之前在府城看过,一两就要三百文呢!曲大夫人真好,给我抓了这么多。”
“相公,来曲大夫这边看病的小哥儿,姑娘,都有吗?”
向烽嘴里都是葡萄干的甜味,摇摇头,他来曲家医馆这么多次,曲星都是公事公办,不仅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人都是这样。
“那一定是曲大夫喜欢我,才给我的!”云乐甜的笑眯了眼说。
“好了,留着肚子,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去官市看看。”向烽把云乐手中的葡萄干用荷包装起来,不想和他讨论曲星是否喜欢他的话题。
心里还想着,要是云乐这么喜欢吃,自己可以让何群从府城买点寄过来,他们家现在又不是买不起。
这么久没来县城,云乐最想的还是那家馄饨摊和肉饼,小夫夫直奔那边,饱餐一顿,才慢慢往官市那边去。
一到官市,人伢子一听是来买人的,带着两人往里面走。
踏入官市专门管着人口买卖的区域,一股混杂着汗味、尘土味和隐隐绝望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云乐下意识地抓紧了向烽的衣袖。
只见空地上摆着好几个大木笼子,里面挤挤挨挨地或坐或站着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衣衫褴褛,面色麻木。
买家如同挑选牲口般在笼子外指指点点,让人伢子打开笼门,拉出人来看牙口、摸筋骨。
云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只觉得心口发闷,呼吸都有些不畅,脸色微微发白。
他下意识地就想移开视线,可一想到自己是和夫君一起来办事的,不能露怯给他丢脸,便强行挺直了脊背,只是那抓着向烽衣袖的手,攥得更紧了。
向烽立刻察觉了他的不适,侧身半步,不动声色地将他挡在身后大半,隔绝了那些直白的目光。他眉头微蹙,显然也对这等场面不甚喜欢。
正当那人伢子堆着笑准备引他们去笼前细看时,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向爷?向夫郎?你们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来人正是身着公服的赵衙役。他今日恰好在官市巡值,一眼就认出了向烽二人。赵衙役如今对向烽是越发敬重,那城外气派的骑射场他远远看过,知道这位向爷绝非池中之物。
向烽对他拱手见礼,简单说明来意:“赵衙役,我们来想买个稳妥些下人,去骑射场那边干活。”
赵衙役一听,立刻了然,转头对那原本还想推销笼里人的人伢子挥挥手,带着几分官差的威严道:“老刘,别拿那些不清不楚的糊弄向爷。去,把人都带到里间去,让向爷好好挑。”
那人伢子一见赵衙役对这猎户打扮的人如此客气,心知来了贵客,态度瞬间更加恭敬殷勤,连声应道:“是是是,赵爷放心,向爷您这边请!”
就在向烽揽着云乐往里间走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向烽,“向大哥!”
向烽和云乐顺着声音去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汉子,云乐看了眼向烽,小声的问:
“相公,你认识?”
向烽才开始没有认出来,笼子里的人,骨瘦嶙峋,胡子拉长,可声音却很熟悉。
“石头!怎么是你?”
向烽仔细辨认了一会,才看出那是自己以前的手下,石烈,外号叫石头。
当初战争结束后,他们发了军饷,石头还说自己的心上人在家乡等着自己,回去就要娶他。
他和其他人还给他凑了一两银子,说是给他的新婚喜钱,没想到竟然在官市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