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些话,他眉眼间难掩痛苦。
陈潇的眼泪,滑过陈非白掌心的纹理:“你放弃了吗?”
爱一个人的感觉,有时候很拧巴。
恨,怨,或者逃避,都是受那个当下的情绪影响。
跟蓝屿森走,陈潇不否认自己是有赌气的成分在。
潜意识里,她根本不能接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选择先走,好像就不会显得那么可怜。
但现在,他说……离婚。
陈潇讽刺地笑了一声:“既然你这么洒脱,还带我来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不是。”陈非白闭了闭眼睛,快支撑不住了,用微弱的声音,很悲伤地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是,想留住一个女人,陈非白有千百种方式。
但陈潇会不开心。
从前,她想要跟自己在一起,想要他的爱,但自己偏偏吝啬,不予回应。
而现在,分开是陈潇的心愿,逃离是她想要的生路。
被逼无奈之下,宁愿跟蓝屿森走,都不肯留下,还不能表明她的决心吗?
你给的,从不是她要的。
她要的,你也从未如她所愿。
今天漂浮在海上的时候,陈非白想了很多。
没爱过,不知道怎样才算一个好的爱人。
只要你好,我怎样都可以,这是梁述的做派。
从前,陈非白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
从他受伤等了一夜不见陈潇的身影开始。
从遇到危险,她果断挂断电话以后。
陈非白才明白,有些事,并非强求就有用的。
如果不是自己相逼。
陈潇不必置身险境。
就留在海市,和她的三两好友,搞搞事业,也是很愉快的事情。
他说完,就没了动静。
好似刚刚的一切,是昙花一现,回光返照。
放手后,再无一丝求生欲。
“别睡!”陈潇声音颤抖,她拍拍陈非白的脸,对方毫无反应。
“哥哥,我…我不用你做什么了,原谅你,我原谅你,好不好,你别睡…”语无伦次,哭到不能自已。
他快死了吗?
真的要丢下自己一个人了吗?
不行!不可以!
陈潇后悔了。
为什么要较劲?
为什么要彼此伤害?
为什么刚刚不能坚定一点告诉他,不会离婚。
“不要,我不许!”陈潇捧着他的脸,吻上去。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用最亲密的方式去唤醒。
撬开牙关,深度索取……陈潇从未如此大胆。
但现在已经顾不得尊严与脸面。
她只渴望,陈非白能睁开眼睛,哪怕是调侃和嘲笑也没关系。
衬衫纽扣解开,一颗,两颗…掌心覆上去,眼泪还是忍不住要掉落。
他没有回应。
可能是错觉,陈潇只觉得他身上凉了很多。
“陈非白…”双手搂住他脖颈,哭着控诉,“你不能这样,…你欠了我新婚之夜,还记得吗?是不是想赖账了,是不是?”
陈非白头很晕,像是被丢进了外太空,身体都是漂浮的。
听得见哭声,但具体说了什么,却不清楚。
温热,甜腻的气息,持续不断,让他忍不住想汲取。
陈潇第二次吻上去的时候,对方终于睁开了眼睛。
但这次她没退缩,差点喜极而泣。
害怕好不容易唤醒的一丝意识,会再次沉寂。
闭上眼睛,贴着他的唇蛊惑:“爱我吗?”
陈非白神色迟缓,她接着问:“爱不爱潇潇,陈非白,你说,你最爱的人是谁?”
“是你,蓝弯,陈潇,顾青柠,总之,只有你一个人。”他好肯定。
够了。
这样就够了。
荒岛孤寂,心跳在发烫。
陈非白眸色沉得可怕,温情而喑哑,仿佛置身梦中。
这样的接吻,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身体像是忽然恢复了生机,有了翻身反客为主的力气。
爱好神奇,是复活散,是强心针。
看着她,却不敢继续。
怕此刻是幻境,过分一点,就会回到残酷的现实中去。
陈潇看出他的犹豫,双手交叉在他后颈往下压,仰头吻他,闭上了眼睛。
陈非白再难拒绝,眸光燃着暗火,难得一见的痴迷。
简陋的木床摇曳出怦然心动的旋律,掌心白色的蝴蝶结,好似长出了翅膀,翻飞了整夜…
床铺凌乱,熹微的光穿过木窗的缝隙。
破晓时分,陈非白拥住沉沉睡去的女孩。
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发,低头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眼眶蓄满热意,汇聚成泪滴,慢慢跌落眼角…
这一刻,陈非白体会到失而复得的极致欣喜。
读懂了珍惜的含义。
……
次日阳光明媚,昨夜的恐怖荒岛好似一夜之间被施展了魔法,盎然生机,和某人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一样迅速。
看见光的那一刻,如梦初醒。
昏聩的大脑,迟来的羞耻感,令人无法坦然面对。
“我的错。”陈非白游刃有余,坦然揽下一切,“是我没忍住。抱歉,老婆。”
陈潇想找补:“我不是……”
陈非白帮她说:“你不是自愿的。怪我。”
明目张胆的讨好,不是那么受用。
陈潇目光下移,血红色的玉坠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这个时候总算有事情可以借题发挥了,伸手攥上去,将他脖颈勒紧:“谁让你偷我东西的?”
陈非白不闪不避不挣扎:“你说,这是妈妈的东西。我觉得,她老人家应该是想给未来女婿的。”
凑过去亲在她唇角:“刚好,我就是。”
“……”陈潇憋了半天,才咬牙骂他,“不要脸!”
手松开,头偏到一边:“你给我滚出去!”
“好的,马上。”陈非白听话起身穿衣服,留时间给她。
人刚走,陈潇就懊恼地恨不得一拳头捶烂摇摇欲坠的木头床。
片刻后,他又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滚?
陈非白把手里的柴给她看:“烧水。”
“……”陈潇背过身,已经不想吵架。
灰色的烟雾袅袅上升,烟火气带着暖意,让人很放松。
闭着眼睛,注意力却全在后面的男人身上。
这里真的无聊,没了手机,大脑就是最好的游乐场。
会帮你回忆,胡思乱想。
他们…
很朦胧的纠葛,昏暗的,汗水淋漓的…
这算什么呢?
算她没出息,再次对陈非白俯首称臣吗?
也不能这样说。
暗恋早就不存在。
陈非白是爱她的。
可女孩的心啊,是一片柔软的。
受不得伤,经不起失望。
对任何人大方,唯有对心爱之人,会忍不住计较太多。
你得跟我天下第一好。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开我的手。
可惜…
陈非白没做到。
身体眷恋,抱着他,就满足到愿意即刻死去。
但那颗曲曲折折的心,总是绕不到终点。
“啪——”
圆形木头一劈两半。
简单的清洗收拾后,吃了点速食早饭,陈潇就出来找事情做了。
当代人在没有网络的世界,是没法存活的。
巨大的空洞,会让时间变得漫长。
尤其是,陈非白现在看她的那个眼神,总是叫人无所适从。
劈柴很解压,适合发泄内心的憋屈。
陈非白坐在不远处,看地上堆起的木块,只觉得陈潇手中的那把斧子,想劈的对象,是自己的脑袋。
“潇潇,够用了。”他没话找话,“休息一下吧。”
陈潇手里的斧头高高扬起,看着陈非白的眼神,凶神恶煞:“闭嘴!”
生病了,发烧反复,头晕…不都是很正常的吗,至于上升到生命危险的高度吗?
陈潇觉得昨晚的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怎么就信了他刹那的脆弱。
陈非白仍然咳嗽,时好时坏。
陈潇时不时来一句,你烦死了,对方就会冲她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劈柴也只能一时快意。
日头歪斜后,陈潇终于忍不住起身过去问他:“几点了?”
陈非白抬起左手,送到她眼前。
还是那块表,千挑万选的心意,被他戴在手上。
已经下午了,陈潇很着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没油啊,走不了。”陈非白说。
陈潇踢了他一脚:“少骗人!”
“我不能回去。”他一本正经。
陈潇疑惑:“为什么?”
陈非白坐在木头椅子上,闭上眼睛,阳光打在他睫毛,理所当然道:“我不想离婚。”
陈潇:“………”
那昨晚,不是你自己主动说要离的吗?
我没说啊,大哥。
陈潇好气,但又没法回一句:我不会和你离婚。
一言不发看了他几秒后,掉头就走。
“去哪?”陈非白追上去,牵她手。
陈潇推开他:“我自己游回去!”
陈非白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
“你有。嘲笑我是不是?”
“不是。”
“你是,你就是!”
梁述带着直升机过来的时候,隔着距离就看见两个人在下面打闹的场景。
艹!
亏得他听见黛莉说陈非白身受重伤,陈潇铁了心要嫁蓝屿森的消息后,就坐不住,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了。
本以为,能看这混蛋被小公主虐成渣渣。
怎料人家每一步都在算计中。
陈潇再投胎十次,也难逃他掌心。
那块手表上有定位芯片,上飞机之前,陈非白分享给梁述。
说的挺惨,像遗言:“如果我遇到不测,念在多年相识的情分,去给我收个尸。”
梁述刚想追问两句,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本来没信。
黛莉添油加醋一番,让他信了个十成十。
那丫头一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说了,故意给陈非白油量不够的游艇,为的就是让陈潇葬身大海。
梁述差点破了不揍女人的原则。
黛莉看着他悠闲地笑了笑:“我劝你,要是想救人,就快一点。反正dady很快就要夺权成功,Aaron注定是我的。”
梁述片刻没敢停顿。
直到这一刻,才恍然。
他就是棋子,炮灰,二百五。
“梁述?”陈潇看见他黑着脸下飞机,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梁述指了指她身侧的陈非白:“我来拆穿他,是怎么诱拐无知少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