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百花争艳,悦澜山别墅清冷荒芜,只有大片等待成长的玫瑰苗。
西边的花园全部翻新,陈非白听从花匠的指导,亲自动手栽种。
耗时耗力。
不杀人,改种花了?
这一举动,让知情者一度以为,他受了刺激,疯掉了。
只有薄瑾墨说,无聊了找点事情做做也好。
有钱人,从来不需要等待。
只要陈非白想,他可以顷刻间让那栋房子,盛开一片花海。
但这种快捷式的浪漫,越完美,就显得越是廉价。
不用花心思,动动嘴,何谈真心?
这一次,玫瑰和王子留在原地。
希望那只小狐狸啊,流浪一圈后,就回家吧。
“老板,”周韵从身后走来,“老爷子身边的阿青,已经多日登门了。”
陈非白正在给幼苗浇水,头也没抬地说:“你让阿青转达,人老了就该顺应天命,不必太执意生死。”
轻描淡写的语气,毫无重量。
但周韵却有些脊背发凉。
自打夫人走后,这个房子就成了冰窟,毫无人气。
除了旺财,能得到他一个笑脸。
其余的,大家尽量呼吸都很小声。
老爷子肾脏出了问题,之前一直有糖尿病和高血压,半个月前突然各项指征异常。
医生说,是急性尿毒症,建议换肾。
合适的肾源,顶级专家,缺一不可。
想要快速手术,普通人的方式自然是不行的。
但这段时间,陈家的每一个举动,都在陈非白监视中。
行为处处受阻不说,就连一直管理老爷子身体的那位外科专家,也突然宣布退休,出国去了。
陈非白明说,只要陈家敢从黑市买肾源,他就敢大义灭亲去举报。
哪怕如愿推进手术室,他也有办法让这台手术进行不下去。
死磕到底,陈冲想活着,得看他答不答应。
失去软肋的陈非白,再无对手。
他想让一个人死,有千百种方法。
老爷子暴跳如雷,打电话来兴师问罪:“我是你亲爷爷,你这样赶尽杀绝,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陈非白凉飕飕地笑了笑,“我老婆都跑了,还有什么报应比这个更严重?”
“……”老爷子被噎了一下,粗声粗气地说,“跑了你他娘的就不能去追?”
“怎么追?”
“废话!你怎么追,我哪知道?”
老爷子觉得自己这个身体,就是被这个混账气出毛病来的。
陈非白哦了一声:“不知道,那你就去死啊。您清楚的,凡是得罪我陈非白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陈冲:“……”
没法反驳,因为这人神经病。
老爷子得承认,他比这个孽障怕死。
“你想怎样?”
陈冲缓和了一下后,好声好气打着商量:“你那个…就是说那个丫头,这不就是一时生气吗,你多大能耐啊,还能没法子?老四,爷爷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放我一马,成吗?”
老爷子早已经后悔了。
蓝屿森和陈非白这俩小畜生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利用自己,半文钱好处没给。
另一个堵死自己所有的生路,毫无人性可言。
“你是怎么搭上蓝家的?”陈非白问。
“……”老爷子沉默。
毕竟不是虚活年岁,自然不是那么好套话的。
陈非白又说:“我就随便问问,不想说,可以不说。”
老爷子知道他难糊弄,只能半真半假道:“我跟蓝家的一位长老年轻时有点交情,是他牵线。”
陈非白:“哪一位?”
陈冲闭了闭眼睛:“蓝骁和。”
是他…
“现在可以了吗?”老爷子已经尽力。
但不成想,对方却非常没礼貌地挂断电话。
不仅如此,他还玩拉黑这一套。
老爷子气得跳脚,只能让阿青日日上门去请,希望谈和。
不过可惜…
效果约等于零。
陈非白一不开心,全世界都得陪他一起煎熬痛苦才对。
更何况,是老爷子这个始作俑者。
让他死了,太便宜。
提心吊胆,不死不活,才是他应该受到的惩罚。
距离陈潇离开,已经过去二十八天。
陈非白焦灼的心,每天都活在炼狱。
去欧洲容易,一张机票的事情。
但他不能去。
那边的每一个机场,一定早早就安排了埋伏,只等他自投罗网。
在海市,蓝屿森没有办法。
即便过来,也只敢借助梁启山的势力,才能躲过陈非白的眼睛。
可换一个地方就不同了。
意国那边,遍布蓝家的势力。
陈非白根本没有胜算。
他甚至连见陈潇一面都有困难。
不是怕死,只是送死实在太愚蠢。
他在等一个契机。
两个月后…
陈潇收到律师函的那天,在短视频平台看见陈非白的身影。
他的娱乐公司又出一匹黑马谢莹莹,今年拿了国际电影节影后,并且空降某高奢代言人,下周会来欧洲参加时装秀。
矜贵英俊的男人,风头正盛的女人…郎才女貌,粉丝已经迫不及待先磕为敬。
地球离开谁,不是一样转?
没有你,多的是人前赴后继。
陈潇,你没那么重要。
“在想什么?”庄园里初春的风透着凉意,蓝屿森端走陈潇手边那杯冷透了的花茶,喝一口就皱眉。
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质问后面的两个女仆,茶凉了不知道及时更换?
两个中国女孩吓得赶紧跪下,不敢辩解。
“是我自己不想喝了。”陈潇拉拉他的袖口,“不关她们事。”
这个举动,将男人眉心处的褶皱迅速抚平。
他拍拍陈潇的肩膀建议:“回屋吧,外面冷。”
蓝屿森待她极好,绅士且尊重。
如果没有当初那份置人于死地阴狠,算得上是一个完美哥哥。
陈潇站起来往回走,顺从到好似没脾气的假人。
室内暖风温柔,设计师站了两排。
每个人都是带了作品过来的,一件件礼服昂贵精致,镶嵌的钻石璀璨夺目,足够俘获任何一个正常女人的心。
欧洲很多高奢品牌都是由蓝家供应原料,这些衣服,论品质,自然是顶级的。
但陈潇半分提不起兴趣:“你选吧,我都可以。”
“订婚,不可以随便。”蓝屿森揽着她的肩头,带她走过一件件衣服面前。
陈潇动了一下肩膀,拉开距离:“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抱歉。”蓝屿森并未生气,停在半空中的手也不显得尴尬,而是转向一件浅蓝色的礼服。
手背轻轻拂过腰部的蝴蝶结,问陈潇:“这件好不好?”
“可以。”她甚至没看一眼。
说完转身离开:“困了,我去睡一会儿。”
蓝屿森看着她上楼的背影,温柔道:“晚餐时间叫你。”
陈潇嗯了一声。
也算句句有回应。
她倦了,只想有个地方窝着,虚度光阴。
蓝屿森说,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状态。
订婚走个形式,顺便避免一些麻烦。
上位者身边的位置太多人觊觎。
蓝家有了真正的女主人,那些人的念想才会断。
蓝屿森答应,以后全部按照她喜欢的方式生活,不勉强不逼迫。
没有爱情的婚姻更像合作,简单且舒适。
不用患得患失,不用劳心劳力,专注自我,好不快活。
陈潇没法逃走吗?
当然不是。
奋力一搏,自然还是有机会的。
但有这个必要吗?
没有。
从蓝屿森手里逃脱后的结局,无非就是从一个债主,变成两个。
陈潇这辈子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凭什么要她亡命天涯,东躲西藏。
她不配享享福吗?
想通了,就不会把那些外在的东西放在眼里。
他们想怎么争,怎么斗都没关系。
总之,陈潇打算摆烂了。
一觉睡到天黑。
起床后,沐浴,梳妆,一切都有专人服侍,还有新鲜的果汁点心…
当废物的感觉,不能说不愉快。
只可惜,好心情很快就被破坏。
去订婚宴的路上,陈潇被拦下了。
在蓝家的地盘,陈非白没有任何办法,但他可以策反。
蓝骁和,就是他为自己找到的新盟友。
急速超车,车身横在陈潇车前停下,司机只能急刹。
三辆车前后夹击,明显有备而来。
这里不像中国,四处都是摄像头,荒芜的地区很多见。
司机被一个黑人揪着领口拎下去带走。
陈潇淡定地没有下车。
她想,她知道是谁。
黑色长风衣衬得男人身形更为修长,几个月不见,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
陈非白走过来,站在后排的位置,深呼吸好几次,才找到勇气慢慢抬起手,打算敲一下车窗。
但他的手没机会碰到玻璃,车门就打开了。
“你怎么来了?”陈潇看过去,漂亮的眼妆亮晶晶的,唇彩也好动人。
她的眼睛里没有恨意,没有委屈。
只有一些些,微不足道的诧异。
陈非白喉结动了一下,垂着眼说:“我老婆离家出走了,我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