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灼热的光芒毫无遮拦地倾泻在落雁坡这狭长的谷地之中,将双方军阵照耀得纤毫毕现,也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与紧张炙烤得愈发滚烫。黄巾军那庞大而混乱的队伍所带来的喧嚣与尘土,与谷口前刘备军那三百人沉默如铁的军阵,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邓茂那充满骄狂与蔑视的叫嚣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在黄巾军前阵激起一阵更大的哄笑与怪叫声,仿佛胜利已然唾手可得。然而,这噪音却未能撼动谷口义军阵脚分毫。那面卷起的“刘”字大旗下,军阵依旧肃然,只有兵刃偶尔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就在邓茂志得意满,准备再次开口辱骂,甚至打算回头请示程远志是否直接挥军掩杀之时,义军阵中,有了动静。
只见主将刘备,轻轻一夹马腹,那匹还算神骏的坐骑驮着他,缓缓越众而出。他没有持长兵,只是双手自然垂握在腰间那对造型别致、一长一短的雌雄双股剑剑柄之上。他的动作不疾不徐,面容沉静,目光清正,即便面对数万敌军的注视与邓茂那凶神恶煞般的逼视,亦无半分惧色,反而自有一股凛然难犯的浩然之气。
他在两军阵前勒住战马,与邓茂遥相对峙。他并未提高音量嘶吼,但那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却奇异地压过了黄巾军阵中的部分嘈杂,清晰地传遍了前方战场:
“在下刘备,刘玄德!乃汉室宗亲,景帝玄孙!”
这一声自报家门,带着某种天然的威仪,让黄巾军前阵的哄笑声不由得减弱了几分。许多原本麻木的流民,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刘备的目光扫过邓茂,更扫向他身后那庞大却混乱的军队,声音带着痛惜与责问:“邓茂!尔等本是汉家子民,何故从那张角妖道,行此大逆不道、祸乱江山之事?!”
他声调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正气:“尔等可知,尔等所为,非是替天行道,实乃助纣为虐!张角以妖言蛊惑人心,聚众造反,所过之处,城池破碎,田园荒芜,多少无辜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累累血债,这遍地狼烟,便是尔等所求的‘太平世界’吗?!”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击在一些尚有良知的黄巾士卒心上,不少人面露茫然或羞愧之色。连远处立马于“程”字大旗下的程远志,眉头也皱得更紧了些。
邓茂被刘备这番义正辞严的斥责弄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他本就是个莽夫,哪里懂得什么大道理,只觉得对方是在动摇他的军心,折他的面子。他猛地一挥鬼头大刀,破口大骂:
“呸!刘玄德?没听过!什么狗屁汉室宗亲!如今皇帝老儿无道,官逼民反!俺们大贤良师顺天应人,要创立黄天盛世!尔等这些朝廷的鹰犬,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之辈!休要在阵前巧言令色,蛊惑人心!”
他越说越怒,环眼一瞪,死死盯住刘备,杀心大起。在他看来,若能阵前斩杀这个自称汉室宗亲的家伙,必是大功一件,更能震慑敌军,一举突破这碍事的谷口!
“刘备!休要逞口舌之利!可敢与俺邓茂决一死战?!若胜了俺手中这口刀,万事皆休!若是不敢,就速速滚开,跪地投降!” 邓茂声若炸雷,发出了斗将的挑战。他自恃勇力,在这支黄巾军中也是数得上的悍将,全然不将看似文弱的刘备放在眼里。
黄巾军阵中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嚎叫,为邓茂助威。程远志在后方微微颔首,若能阵斩敌将,确实是最快解决眼前障碍的方式。
面对邓茂的挑战,刘备神色不变,他并非怯战,而是深知身为主帅,职责在于指挥全局。他正欲回应,安排己方将领出战,一个沉稳的声音已然在他身侧响起:
“大哥,杀鸡焉用牛刀。此等狂悖逆贼,不劳大哥亲自动手,待小弟前去,取他首级献于麾下!”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已然策马而出,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股如山岳推移般的沉重压迫感!正是张珩!
张珩一出现,整个战场的气氛都为之一变!那股源自远古霸王的惨烈、睥睨与毁灭性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竟将邓茂那嚣张的气焰都压下去了一头!
邓茂看着这突然出阵的敌将,感受到那股令他极不舒服的沉重压力,尤其是对方手中那杆看起来就异常沉重的怪异大戟,心中莫名一悸,但嘴上依旧强硬:“来将通名!俺邓茂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张珩根本懒得与他废话。在他眼中,这邓茂不过是一块试戟的磨刀石,一个即将被碾碎的蝼蚁。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坐下战马开始小步加速,玄铁重戟的戟尖斜指地面,拖行着,在干硬的土地上划出一道浅痕,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驾!” 邓茂被张珩的无视彻底激怒,爆喝一声,挥舞着鬼头大刀,催动战马,如同旋风般朝着张珩冲来!他打算凭借马速和蛮力,一刀将这装神弄鬼的家伙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双方战马急速接近!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眼看两马即将交错,邓茂眼中凶光毕露,吐气开声,全身力气灌注右臂,那柄厚背鬼头大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自右上向左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猛劈张珩脖颈!这一刀,势大力沉,是他纵横沙场的成名绝技,不知多少官军将领饮恨于此!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张珩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就在刀锋即将临体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格挡,没有闪避!
他右臂猛地运力,那杆看似笨重的玄铁重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由下至上,后发先至,带着一股仿佛能挑翻山岳的恐怖气势,悍然迎向劈落的鬼头大刀!
霸王戟法——摧岳!
“铛——!!!!!”
一声根本不是金属碰撞,反倒像是两座铜钟对撞的、洪亮到极致的巨响,悍然爆发!声音形成的音浪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震得靠近阵前的一些黄巾士卒耳膜刺痛,头晕目眩!
伴随着这声巨响的,是无数飞溅的火星,以及一声清脆的、令人心悸的断裂声!
邓茂那志在必得的一刀,仿佛劈在了一座亘古存在的铁山之上!他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刀身传来,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力量!他那柄精铁打造的鬼头大刀,竟承受不住这绝对的力量碾压,从中应声而断!
半截断刀旋转着飞上半空!
邓茂持刀的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震得在马上猛地一晃,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乱冒,差点一头栽下马去!
“呃啊!”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惊骇的痛呼。
然而,张珩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就在两马交错、邓茂中门大开的电光火石之间,张珩借着上一式“摧岳”上挑的余势,腰胯猛然发力,握住戟杆的双手如同磨盘般一拧!那沉重的玄铁重戟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而流畅的半圆,由挑变砸!黝黑无锋的戟头,如同坠落的陨星,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气息,朝着邓茂那空门大露的胸膛,猛砸下去!
霸王戟法——陨星!
邓茂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右臂麻木,心神俱裂,哪里还能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黑影在瞳孔中急速放大,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血肉骨骼被瞬间摧毁的异响,取代了之前震耳的金铁交鸣。
玄铁重戟那无锋的戟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邓茂的胸口!
没有利刃入体的切割感,只有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释放!
邓茂胸前那件皮甲如同纸糊般凹陷、碎裂,他整个胸膛瞬间塌陷下去,背后的铠甲甚至凸起了一个可怕的形状!他连人带马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砸得向后猛地一顿,随即,他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个被甩出去的破布口袋,离鞍飞起,口中喷出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足足飞出一丈多远,才“嘭”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落地之后,邓茂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他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已然气绝身亡!
整个过程,从两马交锋到邓茂毙命,不过两合,确切地说,是张珩出手两招!快!准!狠!霸道绝伦!
战场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黄巾军阵前,所有的哄笑、怪叫、助威声戛然而止,无论是骄横的老营兵还是麻木的流民,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如同战神般的身影,以及地上那具胸口塌陷、死状极惨的邓茂尸体。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程远志远远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握着铁枪的手猛地收紧,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而在义军阵中,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猛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三将军神威!!”
“三将军万胜!!”
刘备看着立马横戟、玄甲染血(邓茂喷溅的鲜血)的三弟,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欣慰。他深知三弟武勇,却也没想到,竟能强横至此!两招,仅仅两招,便阵斩敌军大将!
张珩勒转马头,玄铁重戟斜指黄巾军阵,那残破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他目光如电,扫过程远志的大旗,声如雷霆,响彻战场:
“逆贼邓茂已伏诛!还有谁,前来送死?!”
霸王之威,初现峥嵘,便已震慑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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