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京城笼罩在一片沉沉的寂静之中。东宫的宫墙巍峨,却挡不住内里弥漫的焦灼与不安。沈砚刚从军营回来,一身铠甲尚未卸下,甲胄上还沾着夜露的寒气,脸上布满了疲惫,却依旧眼神锐利,步履匆匆地朝着沈清辞的房间走去。
“沈姑娘怎么样了?”他刚走到回廊,就看到守在房门外的侍女,立刻沉声问道。
侍女见他回来,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带着一丝慌张:“回沈砚大人,沈姑娘……沈姑娘不见了。”
“什么?!”沈砚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我不是让你们寸步不离地守着吗?怎么会不见了?”
“我们一直守在门口,可刚才进去送安神汤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上还沾着泥土,应该是从窗户跳出去的。”侍女急得快要哭了,“我们已经派人在东宫里面找了,可还没有找到。”
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沈清辞失忆后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天黑路滑,她一个人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立刻传令下去,封锁东宫所有出入口,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另外,派人在东宫内外仔细搜查,重点搜查桃花林、御花园还有假山附近,一定要找到沈姑娘!”沈砚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是!”侍女连忙领命,转身匆匆跑去传令。
沈砚快步走进沈清辞的房间,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和桃花的清香,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只是床上的被褥已经没有了温度,窗户敞开着,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了桌上的烛火,摇曳不定,映得整个房间忽明忽暗。
他走到窗边,低头看了看窗台上的泥土,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沈清辞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念叨着萧玦的名字,她会去哪里呢?会不会又去了城外的青山?
就在这时,赵珩也匆匆赶了过来,他刚从朝堂商议完抵御北凛国大军的对策,脸上同样带着疲惫和焦急。
“沈砚大哥,我听说清辞姐姐不见了?”赵珩一进门,就急切地问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嗯,从窗户跳出去了,现在还没找到。”沈砚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我已经派人在东宫里面搜查了,也封锁了出入口,可还没有消息。”
“会不会是去了青山?”赵珩立刻说道,“上次她就跑到了萧玦大哥的墓前,这次说不定又去了。”
“有可能。”沈砚的眼神沉了沉,“现在天色这么黑,青山那边路不好走,还有野兽出没,她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青山找她!”赵珩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
“等等。”沈砚拦住了他,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现在京城内外局势紧张,北凛国的大军就在城外三十里处,随时可能攻城,我们不能同时离开京城。”
赵珩的脚步顿住了,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他知道沈砚说得对,现在京城正是用人之际,他们作为大胤的支柱,一旦离开,若是北凛国趁机攻城,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清辞姐姐她……”赵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砚打断了。
“我去青山找她。”沈砚沉声说道,语气坚定,“你留在京城,主持大局,安抚朝中大臣,同时盯着北凛国的动向,一旦有任何情况,立刻派人通知我。”
“沈砚大哥,还是我去吧,你留在京城更合适。”赵珩连忙说道,“你是军中主帅,若是你离开,军营那边恐怕会人心不稳。”
“不行。”沈砚摇了摇头,“清辞的情况特殊,只有我去,我才能放心。军营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心腹将领驻守,不会出问题的。你留在京城,一定要守住京城,等我回来。”
赵珩看着沈砚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再劝说也没有用。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好,沈砚大哥,你一定要小心。我会守住京城,也会派人继续在京城里面搜查,一旦有清辞姐姐的消息,立刻派人通知你。”
“嗯。”沈砚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我走之后,东宫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赵珩站在房间里,看着敞开的窗户,心中满是担忧。一边是危在旦夕的京城,一边是下落不明的沈清辞,还有已经逝去的萧玦大哥,他只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
“清辞姐姐,萧玦大哥,你们一定要保佑沈砚大哥平安找到清辞姐姐,保佑大胤平安无事。”赵珩在心中默默祈祷着,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朝着朝堂的方向走去。他知道,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必须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之中。
夜色深沉,城外的青山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野兽的嚎叫,打破了山间的寂静。沈清辞穿着一身单薄的素色襦裙,赤着脚,漫无目的地在山间小路上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东宫跑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萧玦。那个名字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让她不顾天黑路滑,不顾身上的疼痛,一步步朝着山间深处走去。
山间的小路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和荆棘,她的脚底板被碎石划破,被荆棘划伤,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脚下的泥土,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可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依旧不停地向前走着,嘴里喃喃地念着:“萧玦……萧玦……你在哪里……”
夜风微凉,吹在她单薄的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脸上满是泥土和汗水,身上的襦裙也被划破了好几处,露出了里面同样布满伤痕的皮肤,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腿越来越沉重,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也走不动了。她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萧玦……我好疼……”她趴在地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泥土,变成了一道道黑色的痕迹,“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微弱而绝望,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山间的寂静。马蹄声越来越近,像是踩在人心上一样,沈清辞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夜色中,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锦袍的男子。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清冷,手中握着一盏 灯笼,灯笼里的烛火摇曳,照亮了他脚下的路。
“是谁在那里?”男子看到摔倒在地上的沈清辞,勒住了马缰绳,沉声问道,声音清冷而富有磁性。
沈清辞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恐惧,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坏人。她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双腿疼痛无力,又摔倒了下去。
男子见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沈清辞身边,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她。
只见她浑身是伤,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泥土和泪水,眼神空洞而恐惧,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子轻声问道,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一些。
沈清辞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害怕,只知道想要找到萧玦。
“我……我要找萧玦……”她哽咽着说道,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萧玦?”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像是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你找他做什么?你认识他?”
沈清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迷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找他……一想到他的名字……我就好疼……”
男子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大概明白了几分。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倒像是宫中的人,而且看她的状态,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失去了记忆。
“你身上有伤,先起来吧,这里天黑路滑,很危险。”男子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沈清辞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恐惧:“你是谁……别碰我……”
“我没有恶意。”男子轻声说道,语气温柔而耐心,“我只是想帮你。你这样在这里待着,迟早会被野兽吃掉,或者被冻死。”
沈清辞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漆黑的夜色,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她知道男子说得对,她现在浑身是伤,又冷又饿,根本无法在这里待下去。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男子的手。男子的手很温暖,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她心中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一些。
男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沈清辞的双腿一软,几乎要再次摔倒,男子连忙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谢谢……”沈清辞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
“不用客气。”男子摇了摇头,“你要找的人,我可能认识,不如你先跟我回去,等天亮了,我再帮你找他,好不好?”
沈清辞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你真的认识萧玦?你真的能帮我找到他?”
“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我可以帮你找找看。”男子如实说道,“你现在浑身是伤,需要好好处理一下,不然伤口感染了,会很麻烦。”
沈清辞点了点头,没有再犹豫。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相信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
男子将她扶到自己的马背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身前,然后翻身上马,握住了缰绳。
“坐稳了。”男子轻声说道,然后双腿一夹马腹,骏马缓缓地朝着山下走去。
沈清辞靠在男子的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青草的气息,让她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一些。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骏马的颠簸,脑海里依旧不停地念着萧玦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一边骑马,一边轻声问道。
沈清辞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茫然:“我……我不知道……他们说我叫沈清辞……”
“沈清辞。”男子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说道,“我叫苏慕言。”
“苏慕言……”沈清辞也跟着念了一遍,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骏马在山间小路上缓缓前行,灯笼里的烛火摇曳,照亮了前方的路。沈清辞靠在苏慕言的怀里,渐渐感到了一丝疲惫,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苏慕言感受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然后加快了马速,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东宫,依旧一片混乱。侍卫们在东宫内外仔细搜查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依旧没有找到沈清辞的踪迹。
赵珩站在东宫的大门前,看着夜色中来回奔波的侍卫,心中满是焦急。他已经派人去通知沈砚了,想必沈砚现在也正在赶来的路上。可他还是担心,担心沈清辞会出什么意外。
“太子殿下,还是没有找到沈姑娘的踪迹。”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对着赵珩躬身说道,语气里满是沮丧。
赵珩的脸色沉了沉,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继续找!就算把东宫翻过来,也要找到沈姑娘!”
“是!”侍卫连忙领命,转身再次投入到搜查之中。
赵珩看着漆黑的夜色,心中一阵无奈。他不知道沈清辞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全。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沈清辞能够平安无事,祈祷沈砚能够尽快找到她。
而此时的沈砚,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城外的青山。他沿着山间的小路一路前行,手中握着一盏 灯笼,仔细地搜索着路边的痕迹。
“清辞!清辞!你在哪里?”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着沈清辞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山间的夜色越来越浓,雾气也越来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沈砚的衣服被雾气打湿了,脸上满是水珠,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懈怠。他知道,沈清辞现在很危险,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他沿着上次沈清辞跑下来的路线一路搜索,很快就发现了路边的血迹和凌乱的脚印。他心中一紧,知道沈清辞一定是从这里走过去的,而且她的脚上一定受了伤。
“清辞!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找到你了!”沈砚心中焦急,加快了脚步,朝着血迹延伸的方向追去。
可追着追着,血迹却突然消失了,脚印也变得模糊不清。沈砚停下脚步,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里是一个岔路口,一条路通往山下,一条路通往山间深处。沈清辞会走哪一条路呢?
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掉着一支小小的桃花枝。那是一支刚折下来的桃花枝,上面还带着新鲜的花瓣,显然是沈清辞不小心掉在这里的。
沈砚捡起桃花枝,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沈清辞一定是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了。他立刻朝着山下的方向追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找到沈清辞。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沈清辞,已经被苏慕言带走,离开了青山,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苏慕言带着沈清辞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的府邸位于京城的城西,是一座古朴雅致的宅院,院子里种满了竹子和梅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将沈清辞扶下马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了房间。房间里布置得很简单,却很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叫大夫来给你处理伤口。”苏慕言将沈清辞扶到椅子上坐下,轻声说道。
沈清辞点了点头,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茫然。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中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慕言转身走出了房间,很快就带着一名大夫走了进来。大夫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起来很有经验。
“苏公子,这位姑娘是?”大夫看着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一位朋友,不小心受了伤,还请大夫帮忙处理一下。”苏慕言说道。
“好。”大夫点了点头,走到沈清辞身边,仔细地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口。
沈清辞看着大夫,心中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苏慕言见状,连忙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道:“别怕,大夫只是给你处理伤口,很快就好。”
沈清辞看着苏慕言温柔的眼神,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了一些。她点了点头,任由大夫为她处理伤口。
大夫先用清水清洗了她身上的伤口,然后用剪刀剪掉了伤口周围的烂肉,再涂上止血消炎的药膏,最后用纱布包扎好。整个过程,沈清辞都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好了,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大夫站起身,对着苏慕言说道,“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口很多,也很深,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刺激,也不能再做剧烈运动。另外,我开一副药方,你让人按照药方抓药,煎给她喝,有助于伤口愈合。”
“多谢大夫。”苏慕言点了点头,让人送大夫出去抓药。
房间里只剩下苏慕言和沈清辞两个人。苏慕言看着沈清辞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汗水,心中一阵心疼。他拿起桌上的毛巾,轻轻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疼吗?”他轻声问道。
沈清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地说道:“有一点……”
“忍一忍,很快就会好的。”苏慕言轻声安慰道,“你现在一定很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吃的。”
沈清辞点了点头,她确实很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苏慕言转身走出了房间,很快就有侍女端着一碗温热的米粥和几碟小菜走了进来。
“沈姑娘,您快吃吧。”侍女将饭菜放在桌上,轻声说道。
沈清辞看着桌上的米粥,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米粥,米粥很软糯,带着淡淡的米香,让她感觉很温暖。
苏慕言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吃饭,没有说话。他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充满了疑惑。看她的穿着打扮,像是宫中的人,而且气质不凡,不像是普通的宫女。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