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归途险》
第四十一章：堡前异变
冰风堡那巨大无比的、由万年玄冰混合着星辰铁铸就的城门，已然近在咫尺。城门高达数十丈，上方雕刻着巨大的、展翅欲飞的风凰与盘踞的冰龙图案，那是冰风堡的象征。城门两侧，是如同刀削斧劈般陡峭的冰崖，其上布满了闪烁着寒光的阵法节点和了望塔，隐约可见身披重甲、气息精悍的守卫身影。
青鸾舟开始减速，准备接受入堡前的例行检查。舟上的韩家众人，包括韩立松和韩月瑶，都来到了甲板上，望着那近在眼前的宏伟城门，脸上终于露出了抵达终点的释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连日的奔波、血战、损失，终于要在踏入这座堡垒后，暂时画上一个句号。
韩立松甚至已经开始整理衣冠，准备与城门守将交涉。
然而，就在这所有人都以为危机已然过去，心神最为放松的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自最后一艘青鸾舟上，悍然爆发！
“轰——！！”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与死寂意味的能量波动，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猛地从那艘青鸾舟的静室内冲天而起！坚固的、刻有防护阵法的舟体舱壁，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一道身影撞碎了舱壁，如同炮弹般射到了半空之中！
正是天琦！
但他此刻的模样，却让所有看到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如坠冰窟！
他双目圆睁，然而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骇人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赤红！瞳孔之中，没有任何理智与情感，只有最纯粹的疯狂、暴戾与毁灭欲望！他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与魔念而扭曲狰狞，额头上青筋暴起如虬龙，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一丝混合着黑气的涎水。
周身原本在青铜令牌和飘雪调理下趋于平稳的能量，此刻彻底失控暴走！幽冥死气的残余、龙碑之力、甚至他自身修炼的《万象归源诀》灵力，全部被那占据了识海的心魔强行搅动、糅合，形成一股混乱而极具破坏力的暗红能量流，如同失控的风暴般环绕着他！那股气息，已然超越了化元境的范畴，隐隐触摸到了灵溪境的门槛，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与不祥！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从天琦喉咙深处迸发出来！这咆哮声中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冲击，离得近的一些韩家护卫和下方城门处排队等待入堡的一些低阶修士，顿时感到头脑一阵刺痛，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地！
“天琦！” 飘雪的身影紧随其后冲出，落在破碎的船舷上。她脸色苍白，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显然刚才在静室内为了压制心魔，已然受了些反噬。看着悬浮在半空、状若疯魔的天琦，她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楚与焦急，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然而，被心魔彻底控制的天琦，根本认不出她是谁。在他那被无尽黑暗与怨恨充斥的视野里，所有活动的、带有生命气息的存在，都是需要毁灭的目标！
他那双血红的瞳孔，瞬间锁定了下方城门处，那些因为突发变故而陷入骚动、散发着“可口”生命气息的人群！
“杀……毁灭……都要死！”
含糊不清却充满杀意的词语从他齿缝间挤出。他猛地抬起右手，那环绕周身的暗红色混乱能量瞬间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鬼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下方人群最密集处，狠狠抓去！
这一击，蕴含着他被心魔催谷出的全部力量，以及幽冥死气的腐蚀与龙碑之力的狂暴，威力足以将数十名低阶修士瞬间撕成碎片！
“不好！”
“快躲开！”
下方顿时一片大乱，惊叫声、哭喊声四起！城门守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呆了，一时间竟未能及时启动防护阵法！
“放肆！”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是韩立松！他虽也震惊于天琦的异变，但更清楚若让这一击落下，会造成何等惨烈的后果，更会将韩家彻底推向冰风堡的对立面！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化元境巅峰的灵力全力爆发，双掌推出，一道厚重的土黄色灵力墙壁瞬间凝聚，挡在了那黑色鬼爪之前！
“轰隆——！！”
鬼爪与土墙狠狠撞在一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将靠得近的一些人和货物直接掀飞！韩立松闷哼一声，脸色一白，身形踉跄后退，他仓促间凝聚的防御，竟被这一爪生生击溃了大半！那鬼爪虽然也变得虚幻了不少，但依旧带着余威，抓向下方！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嗡——！”
一道纯净无比、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蓝色光华后发先至，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入了那残余的鬼爪之中！是飘雪出手了！她的寒气并非硬撼，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直接瓦解了鬼爪内部最不稳定的能量结构！
“噗！” 如同气泡破裂，那凶厉的鬼爪在触及人群的前一瞬，骤然消散成混乱的能量流，最终被冰风堡城门上方自动亮起的防护光幕吸收、平息。
下方惊魂未定的人群发出劫后余生的喘息和哭喊。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攻击被阻，半空中的天琦似乎被彻底激怒！他血红的瞳孔瞬间转向了出手的飘雪和韩立松，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周身暗红能量再次暴涨，双手疯狂舞动，一道道蕴含着死寂、腐蚀、狂暴特性的能量冲击，如同暴雨般向着两人以及他们身后的青鸾舟无差别地倾泻而下！
“保护小姐！”
“结阵防御！”
韩家护卫们虽然心中骇然，但训练有素，立刻在韩奎的指挥下，结成了防御阵型，各色灵光闪耀，艰难地抵挡着那漫天洒落的死亡之雨。青鸾舟的防护阵法也被激发到极致，但在那狂暴的攻击下，光幕剧烈摇曳，明灭不定。
韩立松与飘雪则成为了主要攻击目标。韩立松将韩月瑶护在身后，舞动一柄厚背长刀，刀罡纵横，将袭来的能量冲击一一劈散，但每接下一击，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显然压力巨大。
而飘雪，则面临着最艰难的局面。她不能下重手伤害天琦，只能以精妙的身法和防御性的冰雪法术周旋。一道道冰墙在她面前升起，又被狂暴的能量撕碎；无数冰晶锁链试图缠绕束缚天琦，却被他蛮横地挣断。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心却在滴血。每一次出手抵挡，都像是在亲手攻击那个她拼死也要守护的人。
“前辈！天琦公子他……” 韩月瑶在韩立松身后，看着状若疯魔、六亲不认的天琦，又看着只能被动防御、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的飘雪，眼中充满了焦急与不忍。
“他被心魔控制了！” 飘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再次挥袖凝出一面巨大的冰镜，折射开一道致命的黑红色光束，“必须制服他，但不能伤他根本！”
就在这时，一直按捺着的紫璃，再也无法忍受！
“吼——！！！”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从破碎的船舱中冲出，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纯粹的、属于上古凶兽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竟暂时压过了天琦那疯狂的气息！它那双紫电缭绕的兽瞳死死盯着天琦，充满了暴怒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它没有攻击天琦，而是猛地人立而起，两只覆盖着紫色鳞甲的前爪狠狠拍向地面！
“轰——！”
一股强大的震荡波以其落爪点为中心，呈环形扩散开来！这震荡波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场！空中那些无序泼洒的暗红能量冲击，在这震荡波的影响下，轨迹纷纷发生偏转，甚至相互碰撞湮灭，大大减轻了飘雪和韩家众人的压力！
同时，皓影的日月异瞳中也银光大盛，它没有使用精神冲击去攻击天琦那已然被心魔占据的识海（那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而是将太虚之力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笼罩向天琦，试图限制他的行动，干扰他对能量的操控。
然而，心魔状态下的天琦，感知异常敏锐，对任何束缚都极为抗拒！他血红的瞳孔猛地转向皓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一道凝练的、带着龙碑撕裂之意的暗红光束，瞬间射向皓影！
皓影急忙闪避，那光束擦着它的魂体掠过，带起一阵剧烈的空间涟漪，让它魂光都摇曳了一下。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天琦在心魔驱动下，力量仿佛无穷无尽，疯狂攻击着视野内的一切。飘雪投鼠忌器，只能被动防御。紫璃和皓影的牵制效果有限。韩家众人和城门守卫则只能苦苦支撑，避免被波及。
冰风堡那宏伟的城门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入口处的骚动已经引起了堡内更多强者的注意，一道道强大的神识从堡内扫视而来，带着惊疑、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针对天琦身上那异常的力量波动）。
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飘雪看着在空中疯狂肆虐、瞳孔血红的天琦，又感受到堡内那一道道迅速逼近的强大气息，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必须立刻、彻底地解决天琦的心魔！
否则，就算勉强进入冰风堡，等待他们的，也绝不会是安宁！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要与天地同寂的决然。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在胸前合拢，一个复杂到极点的、仿佛由无数冰晶符文构成的印记，开始在她掌心之间凝聚。
周围的空间，温度骤降，甚至连那狂暴的能量乱流，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寒意……冻结了刹那。
（第四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