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月黑风高，适合干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林凡按照论坛帖子上的模糊指引，找到了西城区那个由废弃防空洞改建的地下商业街。入口处挂着霓虹闪烁的“地下不夜城”招牌，充斥着廉价KtV、网吧和小旅馆，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档次不高的地下商场。
他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堆放清洁工具的角落后面，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门上用红色油漆潦草地写着“忘忧酒吧”，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
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劣质香水、酒精和隐约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酒吧内部光线昏暗，放着过时的电子音乐，几个看起来无所事事的男女散落在卡座里。吧台后面，一个穿着背心、胳膊上纹着带鱼（或者是什么别的扭曲生物）的壮硕酒保，正懒洋洋地擦着杯子。
林凡走到吧台，还没开口，酒保就抬了抬眼皮，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一个挂着“员工休息室，闲人免进”牌子的门。
林凡会意，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警惕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下，然后伸出一只摊开的手。
林凡将那张塑料“请柬”递了过去。
里面的人核对了一下，侧身让开：“进去吧，直走到底，左转。”
门后是一条更加昏暗、潮湿的通道，墙壁上甚至能看到渗水的痕迹。走到尽头左转，眼前豁然开朗——或者说，更加光怪陆离。
这是一个巨大的、由防空洞主体改造而成的空间，挑高很高，但空气流通不畅，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香火、草药、陈旧物品和……汗味的复杂气味。空间里没有统一的照明，只有各个摊位自己挂起的灯泡、油灯、甚至还有荧光棒，光线摇曳，将人影拉得鬼魅般狭长。
这里就是“酆都鬼市”。
摊位杂乱无章地分布着，卖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
有摆着各种真假难辨的“古董法器”的，从锈迹斑斑的青铜剑到塑料感十足的“玲珑塔”应有尽有；
有挂着“麻衣神相”、“铁口直断”布幡的算命先生，有的仙风道骨，有的贼眉鼠眼；
有现场表演“绝活”的，比如空盆来蛇、符纸自燃（林凡一眼就看出是磷粉），还有一个大叔正对着个玻璃杯发功，声称能改变水的ph值；
更多的是卖各种药材、矿石、骨头、皮毛的，标签上写着“百年雷击木”、“通灵黑狗血”、“僵尸獠牙”（看起来像塑料）、“狐仙尾毛”（可能是染色的松鼠尾巴）……
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声、吹嘘声、还有不知哪个摊位放的佛教梵呗音乐混杂在一起，热闹是真热闹，但那股子鱼龙混杂、真假难辨的“泥石流”气息，也扑面而来。
林凡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穿着某宝爆款“道家练功服”、拿着自拍杆在直播的年轻人，嘴里喊着“老铁们！带你们探秘真正的玄学黑市！看这个‘五帝钱’，只要九九八，假一赔十！……什么？赔十一？大哥你这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林凡嘴角抽搐，感觉自已对“玄学圈”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这哪里是什么高人聚会，分明就是个大型玄学主题跳蚤市场兼骗子交流中心！
他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开始漫无目的地逛起来。界心木在口袋里安安静静，似乎对这些驳杂的气息没什么兴趣。
他在一个卖“开光法器”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戴着夸张耳环、画着烟熏妆的妹子，卖的都是一些造型夸张的戒指、项链，号称能辟邪、招桃花、防小人。
“帅哥，来看看呗？新到的‘月光石手链’，女巫亲手祝福，能增强你的灵性感知哦！”妹子热情地招呼。
林凡拿起一条看了看，手感粗糙，所谓的“月光石”更像是玻璃。他笑了笑放下：“谢谢，我再看看。”
妹子也不在意，继续刷她的手机。
他又走到一个卖“古籍”的摊位，摊主是个戴着老式圆框眼镜、头发花白的老者，看起来倒是比其他人靠谱点。摊位上摆着不少线装书，纸张泛黄，有些还带着虫蛀的痕迹。
林凡随手拿起一本封皮模糊的《五雷正法秘传》，翻了几页，内容倒是像模像样，但界心木毫无反应。他又拿起另一本《赶尸秘要》，刚翻开，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老者抬了抬眼皮，慢悠悠地说：“小友，对这些感兴趣？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真本，价格公道。”
林凡正要开口，旁边突然凑过来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神秘兮兮地对林凡说：“兄弟，新来的？别听这老家伙忽悠，他那都是复印的，做旧技术还行吧？我这儿有真东西，刚从南边墓里……咳咳，出来的，要不要看看？”说着就要拉林凡去他的摊位。
林凡赶紧挣脱：“不用了不用了，我就随便看看。”
油腻男也不纠缠，嘟囔着“不识货”，又去寻找下一个潜在客户了。
林凡逛了一圈，大失所望。这里九成九的东西，要么是粗制滥造的工艺品，要么是故弄玄虚的假货，偶尔有几件带着微弱能量波动的，也大多是性质阴邪或者杂乱无章，对他毫无用处。
他甚至开始怀疑，老钱是不是在耍他？就这地方，能有什么“真高人”？
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觉得这趟纯粹是浪费时间和路费时，他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个摊位吸引了。
那个摊位非常不起眼，没有招牌，也没有像其他摊位那样挂满灯泡。摊主是个蜷缩在阴影里的佝偻身影，面前只铺着一块黑布，上面零零散散放着几件东西：一块颜色暗沉、带着天然孔洞的石头；一截干枯扭曲、像是雷击过的树枝；几个用红绳串着的、磨损严重的铜钱；还有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色泽温润的白色玉片。
吸引林凡的，不是这些东西本身，而是他口袋里的界心木，突然传来了一丝微弱的、但清晰的悸动。目标，直指那块白色的玉片！
林凡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他蹲下身，先是假装看了看那截雷击木，入手冰凉，确实蕴含着一丝微弱的阳刚之气，但很稀薄。他又拿起那串铜钱，入手沉重，带着岁月的包浆，似乎也有些门道，但界心木对此反应平平。
最后，他才拿起那块白色玉片。玉片入手温润，表面光滑，没有任何雕刻，但内部似乎有云雾状的纹理在缓缓流动。更重要的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玉片的瞬间，界心木传来的悸动变得明显起来，甚至他感觉到暂住在界心木里的“秩序之核”（白色光球）也传递出一丝微弱的、类似“感兴趣”的情绪。
“老板，这个怎么卖？”林凡尽量让自已的语气显得随意。
阴影中的佝偻身影动了动，抬起头。那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清澈的老太太。她看了看林凡，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玉片，沙哑地开口：
“换，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