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老师。”
“就是觉得最终的判决…有些匪夷所思。”
方子期摇摇头道。
“嗯!”
“为师亦然。”
“这应当是那几派平衡的结局吧。”
刘青芝摇摇头,此刻倒是有些见怪不怪了。
“老师。”
“这样的大梁…还有前途吗?”
方子期突然询问道。
“这……”
刘青芝蠕动着嘴唇,他没想到方子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说实话……
这话,他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子期!”
“是不是你师兄入大理寺,影响到你了?”
“为师帮你训斥这个混账东西!”
刘青芝瞪眼看向宋观澜。
宋观澜:“???”
好好好!
都是我的错是吧?
我太惨了!
“老师,与师兄无关。”
“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当公理与正义开始崩塌的时刻,这个王朝还有复兴的希望吗?”
方子期忍不住发出询问。
“子期。”
“你的问题很好。”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子期你心存良知,为师很欣慰。”
“但……”
“这个问题为师回答不了你。”
“心即理……”
“遵循内心的想法去做事吧!”
刘青芝目光纯粹道。
“嗯!”
“老师,学生明白了。”
方子期点点头,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清楚。
晚间的时候。
方子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
喝得熏醉后。
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要飘荡起来一样,诸多烦恼在此刻也跟着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怪不得那些文人骚客都喜欢饮酒。”
“麻醉了自己后……”
“确实快乐了许多。”
方子期心中暗自想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三日后。
午门前。
文武百官都来观刑了。
今日要被砍头的。
除了前礼部尚书岑子恒之子岑秦之外,还有那个药材商人翁言才和他一大家子几百口人都要被处斩。
按照夷灭三族的规则……
男丁都要处斩。
至于女眷…若是年满十五岁以上,也要处斩。
十五岁以下的,可免一死,可是终身也都是奴籍了。
三族就是父族、母族和妻族……
当脑袋一颗颗落下的时刻。
方子期一直盯着看,没眨眼。
“哈哈哈!”
“讽刺!”
“讽刺啊!”
“通敌卖国要问斩!我翁言才别无二话!我该死!”
“但是岑子恒不该死吗?”
“高廷鹤不该死吗?”
“他们才是通敌卖国的始作俑者啊!”
“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该死之人啊!”
“为何!为何啊!”
“哈哈哈!”
“朝廷衮衮诸公!”
“皆猪狗也!”
“我翁言才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我翁言才先去地狱中等着你们!”
咔嚓……
人头落地……
随即文武百官都在拍案叫绝。
“杀得好!这狂徒竟敢辱骂朝堂,死不足惜!”
“早该除了这等逆臣!看他还敢妖言惑众,污蔑百官!”
“痛快!如此大逆不道之辈,斩首示众方能儆效尤!”
“陛下英明!太后英明!斩了这乱臣贼子,方能保朝堂清净、社稷安稳!”
“这翁言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伏法,纯属咎由自取!”
……
方子期没掺和其中。
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些人头。
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各异。
或恐惧、或解脱、或狰狞、或愤懑……
原来夷灭一个人的三族…这么迅捷的。
观刑后。
柳承嗣找到了方子期。
“子期!”
“去我府上坐一坐。”
“今日看你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知徒莫若师,柳承嗣见方子期神色不对,随即引领着方子期坐上马车。
“老师。”
“学生只是在想…那翁言才所说的那些话。”
方子期道。
“嗯!”
“其实他说的都是对的。”
“若是通敌卖国应当夷灭三族的话,首先就应该问斩岑子恒和高廷鹤的三族。”
柳承嗣很是认可。
方子期不说话。
只是默默地倾听着。
良久,柳承嗣才继续道:“子期应该对为师很失望吧?”
“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起到一个好老师的引领作用。”
“我做了一个很坏的模范。”
柳承嗣苦笑道。
“老师……”
“有苦衷吧。”
方子期不走心道。
“苦衷?”
“苦衷难道就能成为践踏律法的理由吗?”
“到底还是被利益驱使了。”
“子期,你给我的信笺,为师都用上了。”
“子期!”
“为师要感谢你。”
“因为信笺的存在,高廷鹤这一次才低了头。”
“子期想要听听高廷鹤这一次的让步吗?”
柳承嗣主动道。
方子期点点头,他确实挺好奇的。
“镇北军的十军,分出三军交由太后和晋王。”
柳承嗣率先扔出王炸。
“三军?”
“镇北军的一军都是一万多人……”
“三军…岂不是四万多军队?”
方子期颇为震惊道。
这是大出血了啊。
镇北军拢共也就十个军,现在割让三个军出来,相当于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都没尅了。
“嗯!”
“其中镇北军的前二军、后二军交由太后派遣监军侍御史和军使!”
“镇北军的左二军,交由晋王。”
“这一次削弱了镇北军三成的兵力,而且其中被削掉的两成军队都将由太后娘娘直接掌控!”
“相当于越过赵景昭,太后娘娘拥有了两军兵力!足足三万镇北军精锐!”
“这是太后和陛下的保障!”
“子期!”
“你责怪为师,为师能理解。”
“但是为师宁愿背负骂名,也要拿下这两军的军队。”
“若无直接掌控的军队,所谓的君权…只是笑话!”
“譬如大顺……”
“皇帝的废立皆由首辅朱正恩做主。”
“为师实在不希望大梁步大顺的后尘!”
柳承嗣低着头,此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老师。”
“站在您的立场上,您也没做错。”
“只是这世道如此,无可奈何罢了。”
方子期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呢?
对啊!
就这世道啊。
“对了老师。”
“这一次那位首辅的让步,不仅仅在军队上吧?”
方子期询问道。
“嗯!”
“礼部尚书的位置,他肯定不会参与竞争了。”
“另外…通政使司通政使的位置,也会让出来。”
柳承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