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跃升至凝神期带来的另一重巨大优势,在杨逍宇脑中迅速明晰,并即刻转化为行动。
“根叔,挑几个凝神期修为、手脚麻利、脑子灵光、最重要的是绝对忠诚、口风严实的手下来。”杨逍宇在工坊深处一个特意用厚重石墙隔离开来的绝对封闭区域,召集了杨家几位修为最高、也最可靠的管家和护卫头领。此地除了他们几人,再无旁人知晓具体在做什么。
他展开一大摞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标注着精确尺寸的零件图样。有带着复杂凹槽的巨大金属圆盘(飞轮),有布满精密齿牙的金属环(齿轮),有光滑如镜、刻着螺旋纹路的金属长杆(丝杠),还有带着卡爪的沉重圆盘(卡盘)、形状各异的锋利金属刃具(车刀、铣刀)……林林总总,不下数十种。图纸的边角已经被摩挲得有些发黑,显然在他脑海中已推演过无数次。
“少爷,这些…都是些铁疙瘩零件?”杨根看着图纸上那些结构复杂、前所未见的单个部件,一脸茫然。其他几位凝神期高手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他们习惯了刀剑劈砍、拳脚内功,对这种精细的、冰冷的构造物感到无比陌生。
“对!就是零件!”杨逍宇眼中闪烁着兴奋与不容置疑的光芒,“但它们不是普通的零件。我需要你们,用你们凝神期的修为和精准控制力,把这些图纸上的东西,一丝不差地从整块的精铁或硬木上‘切’出来、‘磨’出来!要的就是削铁如泥的手感和毫厘不差的精度!此事将来可能没有必要保密,但暂时绝不允许泄露半分!明白吗?”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家主般的威严。
几位高手心中一凛,互相看了看,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但“削铁如泥”、“毫厘不差”这要求对他们凝神期的修为来说,确实能做到,更重要的是少爷强调了“保密”。他们立刻抱拳肃容:“少爷放心,我等以性命担保,绝不外泄!”
“好!那就开工!”杨逍宇大手一挥。
叮叮当当!嗤嗤啦啦!哐哐哐!
金属被强力切割的刺耳锐鸣、硬木被精准刨削的沉闷声响、内息灌注工具时产生的微弱嗡鸣、以及重锤冲击的巨大轰鸣交织在一起,被厚厚的石墙吸收了大半,只有靠近才能隐约听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腥味、木屑粉尘和汗水的气息。
杨根领着手下辛苦地劳作着,也全当是在磨炼自己的修为和武技了。
杨根手握一柄特制的沉重厚背刀,刀锋上凝聚着凝实的内息,散发出幽幽蓝光。他屏息凝神,如同面对绝世强敌,按照图纸要求,对着面前一块厚重的精铁锭缓缓下刀。内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刀锋在铁锭上划出深痕,精准地切削出飞轮所需的复杂凹槽和辐条轮廓。汗水顺着他虬结的肌肉滑落,砸在滚烫的铁屑上发出滋滋声。每一刀都需要巨大的内息消耗和精准的力道控制,稍有差池,整块价值不菲的精铁料就可能报废。“呼…少爷,这活儿耗神!比砍蛮子脑袋还费劲十倍!”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低声抱怨,感觉精神被极度压榨。
杨桩则盘膝坐在一块巨大的硬木前,双手各持一把细长的刻刀,刀尖上凝聚着针尖般细微的内息芒。他眼神专注如鹰隼,手腕稳定得如同万年磐石,按照图纸在木料上雕刻着极其复杂的齿轮齿形。每一道齿痕的深浅、角度都必须分毫不差。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悠长而平稳,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刻刀、眼前的木料融为一体,进入了某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心随意转,意随刀走…这活儿,考校的是水磨功夫,半点急躁不得…”他喃喃自语,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疲惫感同样沉重。
杨墩负责处理那些需要强力冲击成型的部件。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贲张如铁块,双拳包裹着凝练的土黄色内息,如同两柄沉重的锻锤。他低吼一声,灌注内息的拳头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千钧之力,狠狠砸向烧红的铁块或需要冲压成型的模具。“轰隆!”一声巨响,火星如同烟花般爆射开来,灼热的铁块在他狂暴的力量下瞬间变形,逐渐呈现出冲压锤头或卡盘爪的雏形。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双臂发麻,气血翻腾,但他只是狠狠甩甩手,抹去溅到脸上滚烫的铁屑,再次凝聚内息,眼中只有完成任务的火热。“痛快!就是这反震劲儿,真他娘的够劲!”他咧着嘴,每一次轰击都像是在锤炼自身。
其他几人也是同样的状态,除了一直对杨逍宇持续好奇的司明月外,基本上没人来打扰他们。
杨逍宇则像是最苛刻的监工和最细心的记录员,在堆积如山的零件间穿梭,手里拿着图纸和炭笔,不时拿起一个刚做好的齿轮对着特制的油灯光源检查齿形啮合,或者用他自己设计制作的卡尺(同样由凝神期修士手工打造)一丝不苟地测量丝杠的螺距精度,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着:
“凝神初期修士,全力催动内息于特制刀具,切削精铁效率极高,精度可达‘丝’级(约0.1毫米)…但内息消耗巨大,心神专注度要求极高,约半个时辰(一小时)需调息恢复…持续作业能力是瓶颈…”
“精密雕刻对心神和内息微控要求近乎变态,杨桩手法老道沉稳,心态极佳,合格率九成以上…但速度慢,且极其损耗心神,需尽快开发辅助夹具减轻负担…”
“暴力冲压成型速度快,适合粗坯,但后续精加工量仍大…反震力问题显着,长期作业恐伤及筋骨脏腑,需考虑内息护体或减震措施…杨墩肉身强悍,暂时可撑…”
看着这些由凝神期高手耗尽心力“制造”出来的、规格统一、精度远超凡俗工匠想象的零件越堆越高,杨逍宇心中颇为满意。也有些懊恼自己从前还是被自己的知识体系给限制住了,在这个世界中“人力”是真的可以很牛逼的。
终于,在几位高手累得几乎脱形,感觉修为都隐隐有被“榨干”的迹象之后,所有图纸上的零件,都被完美地制造了出来,分门别类地堆积在空旷的地面上,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金属与硬木的谜题,散发着冰冷而神秘的气息。
杨根、杨桩、杨墩和其他几人揉着酸痛欲裂的肩膀和手臂,运转着几乎枯竭的内息调息,看着眼前这堆耗费了他们巨大心力完成的“杰作”,满心都是完成任务的解脱感,但更大的、如同浓雾般的疑惑也随之升起,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少爷,东西都按您的要求做完了,分毫不差!”杨根指着那堆零件,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可…恕我等愚钝,这些玩意儿,到底是干啥用的?看这形状,不像兵器,不像铠甲,更不像什么法宝…总不能是…摆着当摆设吧?”他实在无法将这些奇形怪状的铁块木头和任何已知的用途联系起来。
杨桩也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少爷,您说这些东西很重要…可这些…如何能御敌?如何能强族?”
杨墩更是挠着头,瓮声瓮气:“是啊少爷,您就给个痛快话吧,这堆铁疙瘩,到底能干啥?打架?一锤子下去,它怕不是先散架了?”
杨逍宇看着他们困惑又带着点委屈(感觉自己一身本事干了苦力)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个“终于等到这一刻”的灿烂笑容,带着一丝狡黠和即将揭开秘密的兴奋。
他没有立刻长篇大论地解释,而是走到那堆零件前,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如同造物主般的光芒。
“诸位叔伯,辛苦了!现在,就是谜底揭晓的时刻!”他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光说你们可能还是不明白,那就让这东西自己告诉你们,它能做什么!”
在众人惊愕、好奇、依旧充满怀疑的目光注视下,杨逍宇开始动手了。他的动作快而不乱,精准而富有力量感。内息在指尖流转,并非用于攻击,而是巧妙地辅助着沉重的部件精准就位。
他先将一个异常厚重、布满加强筋的铸铁底座(“地基”)稳稳放置在夯实的地面上。接着,巨大的飞轮被轴承精确地安装在底座一端。沉重的铸铁床身如同巨兽的脊梁,被螺栓牢牢固定在底座上。闪亮的丝杠穿过精密的铜套轴承,一端连接着复杂的齿轮组和手轮机构(进给箱雏形)。带着三爪卡盘的主轴箱被固定在床身一端,另一端则是可以沿着床身导轨移动的、装着锋利车刀的刀架(拖板箱)……沉重的撞击声、金属咬合的清脆咔哒声、螺栓被巨大扳手拧紧的吱呀声在这封闭空间内回荡。
一个庞大、复杂、充满了力量感与前所未见精密结构的钢铁造物,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了骨骼,在众人眼前一点点拔地而起!其结构之复杂,部件咬合之精妙,远超他们打造过的任何攻城器械或精巧机关。
当最后一个巨大的皮带轮被安装到飞轮轴上,整个结构终于完成。一架结构完整、充满了冰冷工业美感的原始车床——杨逍宇心中的“工业母机”雏形——赫然矗立在众人面前!它沉默着,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可以驯服钢铁的力量感。
“这…这…这是个啥?!”杨根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下自己的拳头。他们亲手切削、打磨、锻造的零件,组合在一起,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庞大、复杂、完全看不懂的钢铁怪物?这玩意儿能动?能动起来干嘛?巨大的认知冲击让他们脑子一片空白。
“这叫‘车床’!”杨逍宇用力拍了拍冰冷坚实的铸铁床身,如同在安抚一匹即将出征的烈马,“简单说,它能像你们削木头一样,但更快、更准、更省力地‘削’铁、‘削’任何硬的东西!看到这个卡盘了吗?”他指着那沉重的、带着三只可调钢爪的卡盘。
“把要加工的铁棍夹在这里。”他拿起一根事先准备好的、手臂粗细、表面粗糙的精铁棒,麻利地塞进卡盘,用特制的扳手拧紧卡爪,铁棒被牢牢固定住,纹丝不动。
接着,他指向刀架上那柄闪烁着寒芒、角度经过他精心打磨的车刀(同样是凝神期修士的杰作),“这把刀,固定在刀架上。”
最后,他指向那些连接着丝杠的、复杂的齿轮组和手轮,“通过转动这些手轮,就能精确控制刀架带着车刀前后左右移动,想削多深、削多快、削成什么形状,都能控制!你们之前是‘人肉刻刀’,现在,这台机器就是‘钢铁刻刀’!只要给它一个稳定的动力源,它就能持续地工作,产出比最熟练工匠手工打造还要精密十倍、百倍的零件!”
他目光扫过旁边几堆尚未组装的零件:“那边,是‘铣床’的零件,能把铁块表面铣得像镜子一样平,或者铣出各种复杂的凹槽、凸台;那边是‘冲床’,用来‘砰’一下,就冲压出千百个一模一样的零件;还有‘台钻’,专门用来钻出又直又圆的深孔…有了它们作为基础,我们就能造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复杂机器!比如…能真正守卫樊城,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杀器!”
杨逍宇的解释如同天书,车床的概念太过超前。杨根等人看着那冰冷的机器,听着什么“削铁”、“铣平”、“冲压”,脑子里依旧是一团浆糊。道理似乎懂了点,但这东西真能动?真能削铁? 他们亲手做的零件是不假,组合起来看着也够唬人,但…这铁疙瘩怎么让它听话地“削”东西?他们想象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