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在夜色中依旧金光万道,守卫森严。然而,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夜莺如同无形无质的微风,贴着地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轨迹,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层层禁制与巡逻的天兵——正是施展了龙族秘传变化之术的海辰。
他此行目标明确——天后的寝宫。是要探听虚实,未雨绸缪,为后续发展掌握主动权。
寝宫外围的结界对他形同虚设,让他如同幽灵,穿透宫墙,融入殿内奢华而静谧的阴影之中。
内殿,鲛绡帐幔低垂,明珠温润的光辉下,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狐族的特殊媚香。
只见天后正慵懒地仰卧在柔软的云榻上,胸前的内衣撩起,露出光滑柔软的腹部——那里,原本被海辰踹中的、脏腑破裂的可怕伤势,此刻竟已褪去淤青完好如初,显然经过了极高明的治疗。
千面狐华为正站在榻边,刚刚收回那双闪烁着灵光的手。他依旧是那副俊美中带着邪魅的模样,只是此刻眼神更加深邃难测。
“嗯……”天后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谢谢你,华为。若非你的‘千灵续命术’,本宫这伤势,怕是还要痛苦许久。”
华为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狡黠而魅惑的弧度,他俯下身,凑近天后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娘娘打算……怎么谢我啊?”
天后身体微僵,却没有立刻推开他,只是低声道:“莫要胡闹……陛下他……”
“陛下?”华为轻笑一声,手臂却如同灵蛇般环上了天后纤细的腰肢,将她轻轻搂向自己,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陛下此刻,正在他那新得的‘盲眼美人’蓝馨处,忙着‘造小人儿’呢!这事儿,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自欺欺人?”
他话语中的信息如同毒刺,狠狠扎进天后心里,让她想起了平日的屈辱和天帝的冷漠。一股不甘与报复性的冲动瞬间涌了上来,冲垮了最后的理智。
华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松动,不再多言,手指轻轻一勾,她腰间丝带应声而落。鲛绡帐幔无声滑下,遮住了云榻上逐渐交叠的身影,只剩下纵欲的喘息和销魂的呻吟在殿内轻轻回荡。
隐在暗处的海辰,星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与震惊。果然,这天庭从根子上已经烂透了。他正欲悄然退去,寻找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龙族远超常人的灵觉却猛地一动!
他察觉到,在寝宫另一侧的阴影角落里,还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那气息并非活物,更像是一种……留影法术的波动?不,更确切地说,是类似人间界“手机”录制功能的仙家法器所散发出的能量涟漪!
有人,正在暗中记录着眼前这活色生香、却又大逆不道的一幕!
是谁?是天帝派来监视的心腹?是华为自己的后手?还是……另有其人?
海辰心中念头飞转,这意外的发现,除了让他感到意外还有一些伤心。华为这厮,连天帝都敢绿。重色轻友的家伙,自己被打杀威鞭的时候,他在哪?他没有打草惊蛇,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飞离这座弥漫着背叛与欲望的寝宫。
他维持着夜莺的形态,悄无声息地振翅,如同来时一样,准备融入殿外的夜色。然而,就在他穿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由媚香与药气混合而成的氤氲气流时,翅膀背部边缘一根极其细小、几乎与绒毛无异的灰色羽毛,因这微弱气流扰动,悄然脱落。
那羽毛轻飘飘地打着旋儿,在明珠柔和的光线下几乎隐形,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铺着柔软鲛绡地毯的角落阴影里。
海辰毫无察觉,身影迅速消失在宫殿的雕花窗棂之外。
殿内,云雨初歇,帐幔内的喘息声渐渐平复。
片刻之后,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娇小身影,从那个之前散发着留影波动的角落里缓缓显形。她动作轻灵如猫,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手中握着一枚闪烁着微光的菱形水晶——正是那记录了一切的法器。
她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察觉,正欲悄然离去,脚尖却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极其细微、带着一丝奇异能量的物体。
她低头,借着水晶的微光,看到了一片小小的、微微发光的“羽毛”。她本不以为意,正想踢开,但那羽毛上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其高贵强大的气息,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起那片“羽毛”。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羽毛”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那根看似普通的灰色羽毛,竟在她手中泛起一层微不可见的七彩流光,形态迅速变化、拉伸、固化……眨眼间,竟化作了一片指甲盖大小、边缘流转着暗金色泽、触手冰凉坚硬的龙鳞!
这龙鳞虽然微小,但其上蕴含的纯正龙气,以及那独特的、属于北海一脉的冰寒属性,却是无法作伪!
娇小身影的主人——一个面容隐藏在兜帽下的女子(从身形判断),捏着龙鳞的手指微微颤抖。
“北海龙君!……他刚才在这里?!”一个惊骇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猛地抬头,望向海辰消失的窗口,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垂落的鲛绡帐幔,眼中闪过极度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抓住关键把柄的、野火般燃烧的兴奋。
她迅速将这片蕴含着惊天秘密的龙鳞,与记录水晶紧紧攥在手心,如同鬼魅般,沿着更隐蔽的路径,彻底消失在了寝宫的阴影深处。
海辰化作的夜莺轻盈地掠过天庭的层层琼楼,最终落在兜率宫外一株虬枝盘错的古松上。宫殿古朴恢弘,八卦图案在门扉上缓缓流转,隐隐透出丹炉的炽热与万千灵草的药香。
他悄然落地,身形在微光中重塑,已是一身玄青道袍、头挽道髻的寻常道士模样,只是那双眼眸深处,沉淀着难以化开的龙族威仪。
他整了整衣冠,上前对守门的两位道童稽首:“贫道乃昆仑山炼气士太玄,云游至此,久闻老君丹道冠绝三界,特来拜谒,求取一二真言,以解修行之惑。”
道童尚未答话,宫门却“吱呀”一声自内开启。只见太上老君并未坐在八卦炉前,反而是在院中一片药圃旁,手持玉铲,正小心翼翼地为一株叶片枯黄的九叶灵花松土,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呵护初生婴儿。
老君头也没抬,仿佛早已洞悉门外来客,声音平淡无波:“昆仑山的云游道士?老道我眼拙,怎瞧着你身上,还带着北海的咸湿气,和南天门的杀伐血光?”
海辰心中一震,知道瞒不过这位道祖,正欲坦诚身份,老君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求丹?还是求方?”老君终于抬眼,目光清亮如镜,直照海辰心底,“为你那肝源受损的龙子?”
“正是!”海辰深吸一口气,躬身到底,“求老君慈悲,赐下仙丹,救我孩儿性命!北海龙族,感激不尽!”
“仙丹啊……”老君慢悠悠地直起身,将玉铲放在一旁,踱步到那熊熊燃烧的八卦炉旁,炉内紫金火焰跳跃,映得他须发皆亮,“九转金丹,夺天地造化,岂是轻易可得?老夫炼丹,讲究缘法,更讲……代价。”
他忽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海辰:“你北海龙宫,有一物,名为‘万载幽冥冰魄’,乃至阴至寒之宝,可中和我这炉中三昧真火的燥气,于炼丹大有裨益。你若能取来,老夫便与你一粒九转金丹,如何?”
海辰闻言,眉头紧锁。万载幽冥冰魄,乃是北海龙宫镇压气运的至宝之一,深藏于万丈冰渊之下,由上古寒螭守护,非龙君亲至,绝难取用。更重要的是,此物若离北海,龙宫灵气必受影响。
就在他权衡之际,老君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又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当然,你若觉得为难,也可用他物交换。”
“何物?”
老君拂尘轻挥,指向天庭最高处,凌霄宝殿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比如……一个承诺。他日你若执掌权柄,需允我人教道统,在三界有一席清净之地,不受纷扰。”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这已不仅仅是求药,更涉及未来三界格局的许诺!
海辰心潮澎湃,正欲回答,眼角余光却瞥见老君药圃中,那株刚刚被松过土的九叶灵花旁,几株不起眼的“七星伴月草”的排列方式,竟与他幼时在龙族秘典中看到的、一种失传的“欺天匿形阵”的阵眼布置一模一样!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老君并非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也并非真的执着于交换条件,他是在……暗示!暗示这兜率宫内,也有不愿沾染的因果,也有需要避开的耳目!那“万载幽冥冰魄”和“承诺”,或许都只是托词!
海辰福至心灵,再次深深一揖,语气变得无比郑重:“老君之意,晚辈已明。龙族虽微,然信义犹存。他日若有所成,必不忘今日点拨之恩,人教道统,当享清净!”
他没有直接答应任何一个条件,却给出了一个更模糊也更具分量的保证。
太上老君闻言,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捋了捋长须,叹道:“罢了,罢了,看你救子心切,亦是性情中人。”
他转身,从袖中(而非八卦炉中)取出一个紫金葫芦,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金光内敛、隐有九道云纹的丹药,递了过去。
“拿去吧。此丹虽非九转,亦是‘八转蕴神丹’,足以稳固龙子肝源,滋养神魂,保他性命无虞,日后徐徐图之,或有复原之机。”
海辰双手微微颤抖,接过那枚沉甸甸的、承载着儿子希望的丹药,心中百感交集。他明白,这或许已是老君在当下局势中,能给予的最大帮助。
“多谢老君!”他郑重收起仙丹。
“快走吧,”老君背过身,重新拿起玉铲,挥了挥手,“天庭……风雨欲来,莫要再滞留了。”
海辰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一眼老君的背影,再次化作夜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此行虽未得最理想的九转金丹,但获得了救治靖远的八转灵丹,更与太上老君结下了一份善缘,甚至隐约窥见了天庭内部更为复杂的暗流。这一切,都为他未来的道路,增添了重要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