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老者目光扫了眼桌上古籍:“《尚书》、《楚语》、《太荒经》、《史记》,读过百遍,可有新收获。”
成怀秀摇头:“未曾,听闻陛下收录的一卷古籍之中有更详尽记载,可惜不得见。”
老者看看他:“你不是已经寻过唐叶,怎么,尚未提及此事?”
成怀秀笑笑:“珞珈告诉先生的吧。”
老者嗯一声:“这孩子修行一日千里啊,真是后生可畏。”
成怀秀有点无奈:“秀气的一个姑娘,偏生要修重剑,怎么看都不协调。”
“哈哈。”老者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巨阙重剑背在她身上,确有点怪异,好在这孩子血脉非同寻常,喜欢就用吧。不过……老夫观她气血过于充盈,要劝告妥善控制啊,被人察觉封印之力,会引来麻烦。”
成怀秀思忖一下:“近年来气血波动异常剧烈,还要烦请先生再炼制几颗丹药。”
“药材不易啊,上次那两颗已经是最后的了,如今我也只能出手尽量帮她压制一番,时间不会很久,若无材料,终将束手无策。”
成怀秀微微蹙眉,“如此……再发作便让她在地下室闭关好了。”
老者点点头:“世上有些异宝可以掩饰封印之力,但不易得之。”
“嗯,天材地宝有缘者得,我尽力便是。”
“不过老夫知道其中之一,在皇室。”
成怀秀摇头:“已经不在了,猴子已出五指山,那东西显然已经用上。”
“哦?陛下竟能放手?”
“因为唐叶。”成怀秀道:“我查到,他亲自去见玄奘,还亲自带去通关文牒,更亲自送玄奘上路西行,显然,束法金箍是他从陛下手中取得。”
老者神色微动:“这唐叶……越发古怪啊。”
他思忖片刻:“怀秀,你以文素青为借口接近唐叶,却要小心,此子似极不简单。”
成怀秀道:“先生去观察过?”
老者道:“于高空远视,尚未见人,便觉得异样,有一双目光似乎从刀笔斋后院投射,能够看到老夫。”
成怀秀微微一怔:“竟有此事?”
“半月来,老夫暗中观察,刀笔斋水深的很,尤其那唐叶本人,虽修为不高,看起来也不过普普通通,却仿佛能洞察一切,我甚至怀疑,那双眼睛便是他本人。”
“这,不太可能吧……”
老者道:“感觉近似,告诉珞珈,不要再去窥测了,或许说不好早已被人察觉。”
成怀秀眼神有些波动,“我会叮嘱她。先生此番能逗留多久?”
“不会很久,老夫发现,孙思邈在向北而行,此老虽内家修为通玄,但不擅武斗,这等人间硕果仅存之药神不能出岔子。”
“孙老神仙莫非忍耐不住了?”
“唉,原本三年前已经忍耐不住,想趁着寿元将尽,去那冰雪长城之外探索,便是死也甘心了。但碰到意外,寿元意外接续,最终让他安心下来,继续追查线索。”
“上次您书信中说有个神人一指便消除沉疴赋予孙老新生,莫非果有此事?”
老者沉思片刻:“属实不可思议,除非当真有神仙,但这世上何曾有人见过神仙,可以老孙性情,断不会说谎。匪夷所思……”
成怀秀自然也觉得不可思议:“既然孙老重获新生,为何又坐不住了呢。”
“因为陛下。陛下希望孙思邈出任太医正,将一身医术发扬光大,普救世人。”
“难怪,孙老一生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看来是不想再拒绝。”
“是啊,但他心中有这件事横亘,总想弄个清楚,这才远行北方,不过在离去之前,他托人将毕生所着医术交给老夫保管,然而奇怪的是,他说,若一去不回,请我将这些珍贵典籍交给唐叶……”
“唐叶?”
成怀秀又是一愣:“为什么是他?”
“我也是在老孙书信总才了解,唐叶是个年轻的书铺东家,原本老夫也纳闷,直到来到长安,才知道此子不一般,老夫察访得知,他似乎交给陛下多种奇术重宝,样样堪称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或许,老孙是觉得这种无私之人才能真正弘扬他的医道。”
成怀秀有些吃惊:“竟有这种事?”
“理应不错,有消息说,唐叶进出皇宫无需禀报,更有传闻,他与袁天罡对等论交,甚至陛下封了他一个奇特封号,位在王公豪爵之上,但知情者甚少。”
成怀秀神情波动,“我原本以为已经足够重视此人,想不到,还差得远……”
“所以,老夫特地来见见你,便是想告诉你,对此人动心思要千万谨慎。尤其你还想利用花王大赛之事探其虚实,属实有些草率。”
成怀秀吁口气:“这点,我也已经有所察觉,他在反利用此事。但我弄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小心些便好,也无需过度谨慎,毕竟你没有害他之心。不过,你始终要记得自己背后的东西,将来若产生冲突,那此人可能变得非常危险。”
“怀秀明白,多谢先生提醒。”
老者微微点头:“还有件事老夫要告诉你,这些年我越发觉得,上古十大神器可能与绝地天通有关,或许只有集齐才能洞察真相,可这件事想要完成难于上青天。”
“是啊,如今已知流传于世的不过七件,其他三件根本不知所踪。即便这七件,想拿到也千难万难。”
“先不要想这么多,路是一步步走的,另外切记,不要透露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先生不准备去见国师或者陛下?”
“暂时无此必要,袁天罡术法惊人,为师担心他会推算出什么,而陛下……”
他神色有些复杂:“天命之人,天命之引,他会是其中之一么……”
“这天命与天引太过玄奇,至今怀秀也无法相信。”
“大道,岂非便是玄之又玄。好了,老夫走了,最后一件事,还是唐叶。若非截教之敌,尽量交好之。”
“嗯,他收留玄琉璃,且并未见丝毫歧视妖族,很大可能是友非敌。”
“敌友之间,往往随时随势而变化,难有恒定。”
“怀秀明白。那么先生此番追寻孙老北上,是打算劝阻,还是同行?”
“不知道,且行且看吧。”
“如此,先生保重,怀秀不送了。”
她低头一礼之后,再抬头,对面赫然已经空无一人,而室内门窗依然好好关闭着,似乎从来没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唯独那已经空空的茶盏证明确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