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一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那锅粥彻底沸腾了。
各种颜色、声音和荒诞的想法搅和在一起，但他潜意识里那根名为目的的弦还没断——搞定门后面那个散发恶意的玩意儿。
他不再用手拍门，而是改用额头轻轻撞着冰凉的铁门，发出“叩、叩、叩”的轻响，像个在玩游戏的孩童。
“芝麻开门……”他对着门缝细声细气地说，然后突然音量拔高，尖笑起来，“不对不对！是‘疯子开门’！快开！你的逻辑掉在我这儿了，我都听见它哭啦！”
围着他的那群人，包括那两个守门大汉，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不怕打架，不怕闹事，但这种完全没法沟通、行为模式像随机数生成器一样的疯子，让他们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甚至隐隐有点心底发毛。
“妈的，这真是个神经病！”
“怎么办？主任在里面……”
“不能让他再吵了！”
一个小头目咬咬牙，对守门大汉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大汉再次上前，这次不是抓，而是直接一拳朝着张道一的后脑勺砸过来，想把他打晕。
就在拳头即将接触的瞬间，张道一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或者纯粹是疯子的运气，他恰好因为想去舔门把手上的锈迹而猛地一低头。
“呼！”拳头带着风声擦着他的头皮过去。
张道一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那大汉收回去的拳头，眨了眨眼：“你的拳头……刚才在跟我打招呼？它说它想离家出走，去找它的梦想了！”
他一脸认真地试图去拉那大汉的拳头，“别拦着它！让它飞！”
那大汉脸都绿了，触电般缩回手。
（规则探索与干扰）
就在这时，张道一脑子里那些混乱的念头，突然捕捉到了这个环境里一些隐隐约约的线。
是这个准副本正在形成的、脆弱的规则：
规则一：不可质疑导师与主任的权威。
规则二：必须保持对财富梦想的绝对狂热与坚信。
规则三：内部成员需团结一致，排斥一切异端与动摇者。
规则四（未知）：……奉献……可以获得……认可……
“哈哈哈！我懂了！”张道一突然拍手跳了起来，指着周围所有的人，“你们！你们都在一个笼子里！一个用……用你们的梦做的笼子！钥匙呢？钥匙在谁屁股底下坐着？快拿出来！”
他的疯话仿佛无意中戳破了某种假象。
有几个学员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狂热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纹。
他们内心深处，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丝怀疑和疲惫，只是被环境压抑着。
“胡说八道！”小头目厉声呵斥，试图稳定军心，“大家别听他妖言惑众！他是来破坏我们伟大事业的魔鬼！”
“魔鬼？”张道一歪头看着他，突然凑近，鼻子几乎碰到对方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皱起脸，“你才魔鬼！你身上有股……过期鸡汤的味道！臭死了！”
他猛地转身，又指向另一个因为被他画了圈圈而不知所措的学员：“你！你的梦想是假的！是肥皂泡！噗——”他对着那人用力一吹气，“你看，破了吧！”
那学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张道一的这些行为，就像是在一个依靠精神催眠维持的气球上，这里扎一下，那里捅一下。
虽然单个举动荒诞可笑，但累积起来，正在一点点瓦解这个准副本赖以存在的根基——那种盲目的、统一的集体认知。
“吱嘎——”
那扇厚重的红漆铁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开了一道缝。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气息从门缝里涌出，仿佛有实质般拂过每个人的皮肤，让那些狂热的信徒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门缝里一片漆黑，只有一双异常明亮、却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外面，聚焦在张道一身上。
所有的嘈杂声瞬间消失了。追兵们敬畏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张道一却毫无惧色，反而把脸凑到门缝前，几乎要贴上去，瞪大了眼睛往里瞧。
“哦！你醒啦！”他惊喜地叫道，然后压低声音，像分享秘密一样对着门缝说，“告诉你哦，外面这些人……他们的脑子都在放风筝，线都攥在你手里，对不对？”
他伸出手指，试图去戳那双眼睛，“但是风筝线……是面条做的！一咬就断！咔嚓！”
他做了个咬断的动作。
门内的存在似乎被这极致的冒犯和……某种程度上接近真相的疯话激怒了。
那股冰冷的意志骤然加强，如同重锤般砸向张道一的意识！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的精神压迫，试图碾碎这个不安定的因素，或者……强行将他“同化”进这个扭曲的集体之中。
换成普通人，甚至意志稍弱的玩家，可能瞬间就会精神崩溃，要么变成白痴，要么成为新的狂热信徒。
但张道一是疯子。
他的思维本身就是破碎和混乱的。这股强大的、试图建立“秩序”和“控制”的精神力量，撞上他如同一团乱麻的意识，效果大打折扣。
张道一只感觉脑子“嗡”了一下，像被个大钟罩住敲了一下，有点晕，但更多的是……好玩？
他晃了晃脑袋，对着门缝不满地嚷嚷：“你吵什么吵！都吓到我的想象力了！它都躲起来了！”
他做出一个小心翼翼捧着什么东西的动作，然后塞进了自己破旧的口袋里，“好了，我把它藏好了。现在该你啦！”
他后退一步，双手叉腰，对着门大声宣布：
“我，疯子，现在觉得——你这个黑漆漆的屋子，应该出来晒晒太阳！再不出来，我就……我就往门缝里灌水！养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