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位破碎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祠堂内红、白、黑三股能量的剧烈冲突如同沸腾的油锅,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
瓦砾簌簌落下,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空间仿佛随时会彻底解体。
张道一背靠着一根尚未完全断裂的柱子,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
【死亡妆容】的反噬如同冰锥刺骨,林晟怨念爆发时的精神冲击更让他头脑嗡嗡作响,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他强行压制住翻涌的气血,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这片混乱的绝地。
战熊低吼着,用宽阔的后背撞开一块坠落的断椽,将差点被砸中的教授拽到相对安全的角落。
这位前军人气息粗重,虎符的光芒已然黯淡,但他眼神中的悍勇未曾消退,只是多了几分审慎。
“硬拼是死路!找生路!”他的声音在能量风暴的嘶吼中依旧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灵媒倚靠在一面布满裂痕的墙壁上,指尖的木质念珠已然布满裂痕,她闭目感应,脸色苍白如纸,细密的血珠从鼻翼渗出。“林晟……完全疯了……核心的链接还在,但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气息……那黑棺里的东西……被彻底激怒了,它在汲取周围的死气……”
影子如同真正的幽影,悄无声息地从一个阴影点滑到另一个,规避着能量乱流和坠物,他声音低沉而快速:“锚定三条路。存活七日?”
他看了一眼不断崩塌的祠堂,语气不言自明。“化解执念?在它彻底疯狂的情况下,我们连靠近都做不到,如何化解?”
教授瘫坐在地,金丝眼镜歪斜,他徒劳地试图擦拭镜片上的灰尘,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学者固有的分析癖:“那……那就只剩下‘完成仪式’了?可仪式要求活人新娘与死者新郎……这,这是谋杀!而且看这情形,仪式能否顺利完成都是问题……”
“完成仪式,未必需要原定的新娘和新郎。”张道一嘶哑的声音响起,他忍着眩晕,努力让话语清晰。他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规则只要求完成冥婚仪式,并未明确规定必须是林晟和那个被绑来的女子。”
张道一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祠堂入口方向,那里,村长正挥舞着拐杖,试图重新控制混乱的场面,他周身环绕着与祠堂、与这片土地紧密相连的诡异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村长不可力敌,”张道一明确指出,印证了众人心中的隐忧,“他与此地规则绑定太深,强行动他,很可能引发规则反噬,我们瞬间就会步骑士后尘。”
他话锋一转,指向那口不断涌出污秽死气的黑色棺材:“但是,规则同样没有规定,新娘不能是……它。”
“李代桃僵?”灵媒立刻领悟,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用别人替代林晟作为新郎,用那黑棺中的存在替代活人新娘?”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亵渎!但在这绝境之中,却仿佛透出一丝诡异的光。
“荒谬!”教授失声,但随即陷入沉思,“……但从规则逻辑上看……冥婚本质是缔结阴亲,安抚或利用亡灵。村长是仪式主导,执念深重,某种意义上,他比死去的林晟更适合作为参与者。而那黑棺中的存在,位格显然极高,若能与它结亲,或许反而能……满足某种我们未知的仪式需求?”
影子补充道,语气带着冰冷的算计:“关键是自愿与否。原版仪式,新郎新娘皆非自愿,故怨气冲天。我们这套李代桃僵,村长对冥婚本身有执念,可算半自愿?至于那黑棺里的……我们不需要它自愿,只需要规则在那一刻,承认它是新娘!”
战熊眉头紧锁,权衡着利弊:“风险在于:第一,如何让规则承认这替换?第二,替换后的仪式完成,会引发什么?我们能否控制?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如何在不直接力敌村长的情况下,让他配合扮演新郎?”
张道一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缓缓说出思路:
依靠灵媒的感知和教授的知识,找到仪式能量流转的关键节点。
在林晟怨念与黑棺死气下一次达到短暂平衡的瞬间(那是规则之力最混乱、最容易被干扰的时刻),由他们联手,用残存的力量(或许是灵媒的引导,教授对仪式符号的临时篡改)短暂扭曲仪式目标的指向。
后果的话无法预估。可能是仪式完成,通关;可能是规则反噬;
也可能是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这是一场豪赌。
村长,我们不需要制服他,只需要……引导他。
在他全神贯注试图稳定仪式、与林晟怨念或黑棺存在对抗时,制造一个意外,让他恰好处于仪式核心位置,并且他的气息,在规则被短暂扭曲的那一瞬,被错误地判定为新郎。这需要精准的时机和对村长行为模式预判。
“我们需要一个诱饵。”张道一的目光落在了依旧被尸怨咒缠绕、眼神挣扎的苦僧身上,“苦僧体内的力量与黑棺同源,若他能在关键时刻,主动冲击黑棺,既能进一步扰乱能量场,创造时机,也能……加强黑棺作为‘新娘’存在的合理性。”
苦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僵硬的脖颈艰难地点了一下。
他愿意以此残躯,做最后一搏。
计划雏形已定,粗糙,危险,但这是绝境中唯一能看到的、不是直通死亡的道路。
祠堂的震动愈发剧烈,林晟的血色怨念再次凝聚,如同血红色的巨浪般拍击而来!黑棺的死气也如同触手般疯狂舞动!
“没有时间完善了!”战熊低吼,“各自准备!抓住下一次平衡点!”
张道一艰难地移动身体,向活人新娘被禁锢的方向靠拢,他必须确保在计划执行时,她不会被卷入那扭曲的规则判定之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那决定生死的一刻到来。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能量风暴的嘶吼仿佛是死神逼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