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刚裹着寒风扑到绸缎庄门口,店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后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地窖门被猛地踹开,紧接着就是布料被扫落在地的哗啦声,一道黑影裹着冷意从门帘后冲了出来。
“小心!”周晋冀刚听见动静,余光就瞥见那道黑影手里闪着的枪光,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竟忘了,潜伏的敌特不可能永远单独行动,之前笃定“只有康城一个”的判断,此刻成了致命的疏忽!
那是个穿着藏青色短袄的女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的左轮手枪直直对准了还愣在柜台边的陈雪茹。“砰!”枪声在狭小的店里炸开,震得窗玻璃都嗡嗡响;子弹擦着陈雪茹的发梢飞过去,打在身后的木料架上;木屑溅了一地。
陈雪茹吓得尖叫出声,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周晋冀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比脑子先动——他几乎是扑着冲过去,左手揽住陈雪茹的腰,右手猛地将人往柜台下按,自己的后背堪堪对着枪口。又是“砰”的一声,这次子弹没偏,结结实实地打在周晋冀的左臂上,灼热的剧痛瞬间顺着胳膊蔓延开来,鲜血“唰”地就渗透了藏青色的列宁装袖管,滴落在陈雪茹的脸颊上。
温热的触感让陈雪茹浑身一僵,她抬头就看见周晋冀额角的冷汗,以及他胳膊上不断涌出的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周同志……你、你中枪了!”
“别慌!”周晋冀咬着牙,忍着疼抬手摸向腰间的配枪——刚才光顾着救人,枪还没拔出来。那女人见第一枪没打中,第二枪又伤了人,正想补第三枪,却见周晋冀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砰!”周晋冀的枪声比她快半拍,子弹打在女人的手腕上,左轮手枪“当啷”掉在地上。女人痛呼一声,刚想弯腰捡枪,门外的公安已经冲了进来,两个民警扑上去按住她的胳膊,手铐“咔嗒”一声锁死。
“控制现场!检查有无其他同伙!”带头的民警吼了一声,几个队员立刻分头守住前后门,还有人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女间谍,确认她没反抗能力后,才转头看向受伤的周晋冀,脸色凝重,“同志,你伤得重,得赶紧送医院!”
王铁柱早就冲了过来,扶着周晋冀的右臂,声音都带着颤:“厂长!你怎么样?疼不疼?”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肉联厂的工作证,递给带头的民警,“我们是肉联厂的,今天发现潜伏敌特,这个女人是从后院冲出来的,应该是同伙。我们厂长现在需要去医院处理伤口,案情问询能不能等他包扎完再说?”
民警接过工作证看了一眼,又扫了眼地上的两名人犯和散落的枪支、情报,点了点头:“没问题!你们先去医院,我们留下勘察现场,一会儿就派同志去医院做笔录。另外,让这位陈老板也跟我们去趟分局,她是目击者,需要配合录口供。”
陈雪茹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沾着周晋冀的血,她抹了把脸,看着周晋冀流血的胳膊,眼眶通红:“周同志,我跟你们去医院;等你处理完伤口,我再去分局。”刚才若不是周晋冀舍身相救,她现在恐怕已经成了枪下鬼;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
周晋冀靠在王铁柱身上,左臂的疼让他有些发晕,但还是强撑着说:“不用,你先跟民警去分局,配合调查要紧。柱子,你送我去医院,顺便给厂里打个电话,说我临时有事,下午的会推迟。”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伤耽误案情,更不想让陈雪茹因为等他而错过录口供的最佳时机。
陈雪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带头的民警劝住:“这位同志说得对,你先跟我们走,录完口供再去医院看他也不迟。”说着,民警让人给女间谍戴上头套,又押着还在挣扎的康城,一起往外走。经过周晋冀身边时,康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却被民警狠狠按了下去:“老实点!”
王铁柱扶着周晋冀往门外走,吉普车就停在门口,他小心翼翼地把周晋冀扶进副驾,又从后备箱翻出块干净的毛巾,按住周晋冀的伤口止血:“厂长,忍忍,咱们去最近的协和医院,那里的医生靠谱。”
周晋冀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绸缎庄门口围过来的人群,心里满是庆幸——幸好公安来得及时,幸好自己反应快,不然今天的伤亡恐怕不止他一个。只是他没想到,康城背后竟然还有同伙;这潜伏的情报网,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陈雪茹站在绸缎庄门口,看着吉普车绝尘而去;手里攥着刚才周晋冀掉在地上的衣服扣子,心里五味杂陈。她转身看向被民警封锁的店铺,以及后院那扇还开着的地窖门;突然觉得,这经营了多年的绸缎庄;好像藏着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她彻底明白;周晋冀绝不是普通的工厂干部——他身上的胆识和身手,远非常人能及。
吉普车一路疾驰,王铁柱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看眼副驾的周晋冀,心里又急又悔:“厂长,都怪我,刚才没注意后院的动静,让你受了伤。”
“不怪你,是我大意了。”周晋冀摆了摆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以后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敌人往往比我们想的更狡猾。”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周晋冀渗血的袖管上;鲜红的颜色格外刺眼。他知道,这场抓捕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关于敌特的调查;才刚刚开始——后院的地窖里,说不定还藏着更多秘密;而他手臂上的伤,就是这场战斗最直接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