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车队刚到,陈玄还没来得及清点药材,检测仪又震动了一下。屏幕上的信号频率已经稳定在每十五秒一次,东荒火山地底的纳米载体仍在回传数据。他盯着沙盘上那面红色小旗,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
不能再等了。
他转身走进后院库房,从角落取出一个长条形铁箱。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还未组装的战甲部件——玄铁骨架、符阵模块、推进器核心,全都刻着细密的纹路。这是他和公输衍花了七天时间设计出的“灵气动力战甲”,今天必须完成最终测试。
他把部件搬到演武场中央,开始逐一拼接。金属碰撞的声音惊动了远处巡视的云昭。她走过来时,陈玄正将最后一块符阵板嵌入背部支架。
“这就是你说的新装备?”她问。
陈玄点头,启动能源开关。战甲表面浮起一层淡青色光膜,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
“我们和公输兄反复调试过三次。内置‘牛顿力学系统’,能自动计算受力方向和反作用力。你哪怕挥剑偏了零点一度,它也能补偿。”
云昭走近几步,伸手触碰战甲背部的螺旋状推进器。
“流体力学推进器。”陈玄说,“利用气流压差推动,不靠灵力驱动飞行,能耗更低,速度更快。”
“我能试试吗?”
“当然。但第一次穿,动作别太猛。”
云昭不再多问,站进战甲框架内。陈玄按下激活键,机械臂自动贴合她的身形,肩甲闭合,腰带收紧,头盔缓缓落下,遮住半张脸。下一秒,战甲双翼展开,推进器喷出两股青色气流,地面石板被吹出浅浅凹痕。
她轻轻一跃,战甲立刻响应,带着她垂直升空。百米高处,她做了个急转弯,机身微微倾斜,却没有任何晃动。接着俯冲而下,在离地十米处突然悬停。
陈玄手中握着一副数据眼镜,屏幕上实时跳动着各项参数:速度峰值是普通御剑术的三倍,能耗稳定在安全区间,结构无疲劳预警。
“加速度是九点八。”他念出数值,“正好等于重力公式。”
话音未落,云昭已落地。头盔收回肩甲,她发丝微乱,眼角有些许红晕,嘴角却扬了起来。
“就像你在现代开的……”
“战斗机。”陈玄接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同时说完,都没再说话。但这一次,沉默里有种默契在流动。
远处几个年轻弟子围在演武场边缘,看得目不转睛。
“那是圣女?她刚才飞得比鹰还快!”
“那不是法宝吧?怎么还能自己调方向?”
“听说是陈师做的新战甲,用的是‘科学’原理。”
“什么叫科学?”
“就是不用念咒、不用画符,照样能打人。”
议论声传过来,陈玄没理会。他正低头查看数据眼镜里的飞行轨迹录像。云昭站在旁边,看着他专注的样子,轻声说:“这战甲,能批量做吗?”
“材料贵,工艺复杂,第一批只能做十套。”陈玄抬头,“但我已经写好图纸和流程,机关城那边可以接手生产。”
“太一阁弟子呢?他们能用吗?”
“需要培训。这套系统依赖精准操作,反应慢的人容易失控。”
云昭点头:“那就先挑几个身法快、心性稳的试试。”
陈玄记下她说的话,打开终端准备录入训练名单。这时数据眼镜突然闪烁红光——推进器左翼出现轻微温差异常。
他立刻拆下外层护板,检查内部符阵连接点。发现一处接口松动,导致能量传输不均。他拿出工具重新固定,又注入一滴稳定液,等绿灯亮起才装回去。
“你还真把它当活的东西修。”云昭看着他拧紧最后一颗螺丝。
“它本来就是。”陈玄收起工具,“每个零件都有功能,出一点问题就会影响整体。就像人体,少一根骨头都走不了路。”
云昭没反驳。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刚才那一趟飞行中,战甲甚至在她还没意识到失衡前就自动调整了重心。
“下次我试试战斗动作。”她说。
“等我把防御模块加上。”陈玄指着战甲胸口位置,“那里要加一层复合装甲,能吸收冲击波。另外还得装个紧急脱离装置,万一系统崩溃,你能第一时间弹出来。”
“你考虑得很细。”
“之前吃过亏。”陈玄语气平静,“理论再对,没实战验证都是空谈。RNA疫苗枪第一次用的时候,我也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差点让魔渊教主逃了。”
云昭看着他。他的眼神很冷静,没有自责,也没有炫耀,只是陈述事实。
这种态度让她安心。
她转身走到战甲旁,手指划过肩甲上的铭文:“机关城制”四个小字清晰可见。
“公输衍这次帮了大忙。”
“他是真懂机械。”陈玄说,“很多想法我只画了个草图,他就能做出实物。而且愿意改,不怕失败。”
“你们合作顺利就好。”
陈玄摘下数据眼镜,擦了擦镜片:“接下来我要写一份操作手册,从穿戴步骤到应急处理都得写清楚。不然别人用起来会出事。”
云昭点头:“需要我帮你试不同体型的适配吗?”
“暂时不用。我已经按标准体格设定了调节范围,后续再根据使用者调整。”
他说完,又打开终端,新建文档,标题是《科学战甲操作手册(初稿)》。第一行写下:**第一条,穿戴前必须检查能源核心是否锁定。**
云昭站在一旁没走。她看着陈玄快速敲击符文键盘,一行行文字浮现。阳光照在战甲表面,反射出冷冽的光。
几名弟子还在外面讨论。
“要是我也能有一套就好了。”
“做梦吧你,这种东西肯定优先给核心弟子。”
“可陈师不是说了吗?只要学会原理,谁都能用。”
“问题是,你能看懂那些公式吗?”
声音渐渐远去。陈玄没抬头,继续写着:
**第二条,启动后观察推进器颜色变化。蓝色为正常,红色立即关闭。
第三条,飞行高度超过五十米时,必须开启平衡辅助系统。**
云昭忽然说:“你觉得,将来所有人都能穿上这样的战甲吗?”
陈玄停下笔。
“我不知道将来什么样。”他说,“但我知道现在必须做出来。敌人不会等我们准备好才动手。信号频率变快了,他们在加快节奏。我们必须更快。”
云昭没再问。
风从演武场上空掠过,吹动战甲一角。陈玄重新戴上数据眼镜,调出刚才的飞行记录。他准备逐帧分析每一个动作的响应延迟。
就在这时,眼镜右下角跳出一条提示:**左翼推进器温度再次上升0.3c。**
他皱眉,立刻切换到内部监控界面。发现冷却通道有微弱堵塞迹象。
“又是材料问题。”他低声说,“得换更耐高温的合金。”
云昭蹲下身,顺着管线查看。
“这里弯折角度太小,气流容易滞留。”
“你说得对。”陈玄掏出笔,在图纸上标记修改点,“下次让公输衍改成弧形导管。”
两人一坐一蹲,围着战甲检查每一个细节。太阳慢慢升高,影子缩成一小团。
陈玄打开工具包,取出一把微型刻刀,准备清理堵塞口。刀尖刚碰到接口,数据眼镜突然报警——
推进器内部压力值飙升!
他猛地往后一拉云昭的手臂:“退后!”
云昭瞬间反应,拉着陈玄向侧方翻滚。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瞬间,战甲左翼爆出一团青光,碎片四散飞溅,砸在地上发出叮当声。
尘埃落定。
战甲半边焦黑,推进器外壳裂开,符阵线路烧毁一片。
陈玄爬起来,第一时间扑向终端。数据眼镜还在运行,最后记录显示:**冷却系统失效,热积累引发连锁过载。**
他盯着屏幕,呼吸沉重。
云昭站起身,拍掉衣袖上的灰:“人没事就好。”
陈玄没说话。他蹲在残骸前,一块块捡起烧坏的零件。手指碰到一块扭曲的金属片时,停住了。
这片金属本该是银灰色,现在却泛着暗红,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他拿起来对着光看。
这不是高温熔化的痕迹。
是某种物质提前侵蚀了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