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异能大学，任务发布大厅。
巨大的全息光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任务条目，从校内日常维护、异兽材料收集，到协助研究、外出协防，等级从d到A不等，适合不同阶段的学生接取。
大厅里人头攒动，新生们大多聚集在d级和c级任务区，兴奋又谨慎地挑选着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战。
肖文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大厅西侧相对冷清的b级任务区。
这里的任务光幕色调都偏深，条目也少得多。能够接取b级任务的，至少需要启灵境中阶以上的实力，并且通过基础实战考核。肖文在破碎峡谷观赛期间突破到启灵境六层，又在刁老小院中枪意初成，正好达到门槛。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
“b-17：收集‘幽影谷’深处‘惑心藤蔓’主根十段。危险性：中。建议三人以上小队。”
“b-23：协助‘镇灵局第七分局’临时看管扣押的c级危险异能者。危险性：低，但需绝对警惕。”
“b-31：东南市第三灵能反应堆外围巡逻，为期一周。危险性：较低，但枯燥。”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新刷出来的任务上：
“b-09：协助镇灵局‘探幽’小队，初步探查‘云隐山’新出现的小型不稳定秘境入口。任务内容：外围警戒、灵力波动记录、基础样本采集。危险性：中（秘境环境未知，可能出现低阶原生妖兽或空间紊乱）。接取要求：启灵境五层以上，具备基础侦查或防御能力。报酬：镇灵局贡献点50，学校积分100，可选秘境初级材料一份（若有发现）。”
小型秘境……协助镇灵局……
肖文心中一动。刁老让他接任务“见见血”、“练练手”，但也没让他去玩命。这种协助官方进行初步探查的任务，危险性可控，又能接触到真正的实战环境和专业人士，再合适不过。
他不再犹豫，伸手在光幕上“b-09”任务条上点下确认。
“身份验证：肖文，东南异能大学新生（A级班），启灵境六层，异能【青竹枪】。实战考核评级：良好。符合接取条件。”
“任务接取成功。请于明日上午8时，至东南市镇灵局第七分局集合点报到。任务联络人：探幽小队副队长，赵铁。”
光幕弹出确认信息，肖文手腕上的学生终端也同步收到了任务详情和集合坐标。
“b级任务……肖文你可以啊！”旁边一个相熟的同班同学凑过来，看到他接取的任务，咂了咂舌，“直接跟镇灵局出任务？够拼的！”
“练练手。”肖文笑了笑，没多说。
他知道，在窦章他们备战更残酷的后续比赛时，他不能只是闷头练枪。真正的枪，需要在实战中淬火，需要在生死边缘磨砺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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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东南市镇灵局第七分局。
这是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风格冷硬简洁，门口没有挂牌，只有一枚不起眼的、盾牌与剑交叉的徽记——镇灵局的标志。肃杀的气氛让过往行人都下意识地绕开些。
肖文提前十五分钟抵达。他今天穿着学校发的制式野外作战服，背后用特制的枪套背着那杆长枪，腰带上挂着基础急救包、灵力补充剂和记录仪。
青竹枪异能随时可以凝聚，但刁老说过，这次任务，尽量先用凡铁之枪。
集合点在大楼侧面的一个小型停车场。已经有三个人等在那里。
为首的是个三十出头、身材精悍如铁铸的汉子，穿着镇灵局的制式深蓝色作战服，左臂上有“探幽”字样的臂章。
他皮肤黝黑，脸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眼神锐利如鹰，正低头检查着手中的一个罗盘状仪器。肖文走近时，他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扫过肖文全身，尤其在背后那杆长枪上停顿了一下。
“肖文？”汉子开口，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是。长官好。”肖文立正。
“赵铁，探幽小队副队长，这次任务的现场指挥。”赵铁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用叫长官，叫赵队或老赵都行。规矩不多，但令行禁止，明白？”
“明白。”
“嗯。”赵铁指了指旁边两人，“这是李慕雨，小队侦察员，【风语】异能。那是王重山，防御手，【铁木盾】。都是启灵境八层。”
李慕雨是个身形矫健的短发女子，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背着一把复合材料的黑色短弓，对肖文友善地笑了笑。
王重山则是个沉默的壮汉，比赵铁还高半个头，像座小山，背着巨大的金属盾牌，只是对肖文点了点头。
“这次任务目标，资料你看过了。”
赵铁言简意赅，“云隐山北坡，三天前出现异常灵力波动，经初步扫描，确认为小型不稳定秘境入口。不稳定意味着内部空间结构脆弱，可能有空间裂隙、灵力乱流，但也意味着‘好东西’可能还没被扫荡过——当然，危险也更大。我们的任务是初步探查入口周边五百米范围，评估稳定性，记录灵力图谱，采集基础环境样本。除非遭遇主动攻击，否则不与任何可能存在的生物交战。清楚？”
“清楚。”
“你的任务是外围警戒和协助记录。李慕雨会告诉你具体站位和注意事项。记住，一旦我下令撤退，立刻执行，不要有任何犹豫。秘境里，任何迟疑都可能致命。”
“是！”
“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越野车驶来，四人上车，赵铁亲自驾驶，车子悄无声息地驶出市区，向着东南方向的云隐山疾驰而去。
车上，李慕雨给肖文详细讲解了秘境探查的基本要点、几种常见危险信号、以及记录仪和样本采集器的使用方法。
王重山则一直闭目养神，但肖文能感觉到，这壮汉的灵力始终处于一种半激发的状态，随时可以撑起防御。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驶入云隐山范围，在山路尽头停下。四人下车，徒步向灵力波动标记点前进。
云隐山植被茂密，古树参天，空气中灵气浓度明显比市区高。但越靠近目标点，肖文越感觉到一丝不协调——周围的鸟兽声消失了，连风都仿佛变得粘稠、凝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雨后泥土和臭氧混合的味道，那是空间不稳定时泄露出的异种灵气。
“灵力干扰开始增强。”赵铁看了眼手中灵力波动探测仪，屏幕上的曲线开始剧烈跳动，“所有人，开启基础灵力护盾，注意脚下和头顶。”
肖文默默运转灵力，一层淡青色的光芒覆盖体表。同时，他解下背后长枪，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传来，让他心中稍定。
穿过一片异常寂静的竹林，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大约足球场大小的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空气像水波一样扭曲、荡漾，形成一个直径约三米、边缘不断闪烁明灭的淡蓝色“旋涡”。
漩涡周围的地面呈现出不自然的龟裂，裂缝中渗出淡淡的蓝光。几株靠近旋涡的树木呈现出诡异的“石质化”，枝叶僵硬，如同水晶雕刻。
“秘境入口。”李慕雨压低声音，“比预计的要稳定一些，但‘侵蚀’现象已经出现。”
赵铁打了个手势，李慕雨立刻如灵猫般散开，借助树木和岩石的掩护，开始在外围布设灵力感应节点和警戒陷阱。
王重山则持盾上前几步，守在入口侧面一个既能掩护队友又能随时应对冲击的位置。
“肖文，你守这边。”赵铁指了指入口的另一侧，与王重山形成犄角，“注意警戒入口本身，以及那片石化的树林方向。有任何异常动静，立刻示警，不要擅自上前。”
“明白。”
肖文持枪站定，金瞳云翼他学不来，但灵力感知的皮毛刁老倒是提点过一二。他凝神静气，将感知如蛛网般缓缓铺开，重点关注着那片死寂的石化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李慕雨的布设工作有条不紊。赵铁则拿着各种仪器，在入口边缘小心地扫描、记录，偶尔用特制的工具采集一丝逸散的灵气或一点被侵蚀的土壤样本。
一切似乎很顺利。
然而，就在赵铁采集第三份土壤样本，李慕雨布设最后一个感应节点时——
异变突生！
嗡！！！
原本相对稳定的淡蓝色旋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旋涡中心猛地向内一缩，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了一口，紧接着，又狂暴地向外扩张、喷发！
一股混杂着混乱灵力、腐朽气息和某种刺骨寒意的灰白色气浪，如同爆炸般从入口喷涌而出！
“后退！”赵铁厉喝，同时手中亮起一面土黄色的灵力护盾，挡在身前。
王重山巨盾轰然砸入地面，盾牌表面亮起厚重的灵力虚影，将他和身后的李慕雨护住。
肖文也第一时间后撤，但灰白气浪的速度太快！他只觉得一股阴冷粘稠的力量扑面而来，体表的淡青色灵力护盾如同被泼了强酸的玻璃，发出“滋滋”声响，迅速黯淡、消融！
更糟糕的是，气浪中夹杂着无数肉眼难辨的灰白色“絮状物”，如同活物般，穿透灵力护盾的缝隙，直扑他的口鼻眼耳！
精神侵蚀？！
肖文心中警铃大作！他想闭气，但已经吸入了一丝。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要将人拖入永恒沉眠的意念，瞬间侵入脑海！
眼前景象开始模糊、摇晃，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疯狂的呓语，四肢开始发冷、僵硬。
“糟……”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刚刚成型的青竹枪意，仿佛受到了莫大刺激，自行勃发！
嗡——！
手中紧握的长枪，不受控制地一震！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破开一切迷障、斩断一切束缚”意境的锋芒，自枪身透出，顺着他的手臂，直冲识海！
那侵入脑海的冰冷死寂意念，与这股初生的枪意悍然相撞！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雪！
冰冷的意念被枪意强行撕裂、驱散！
肖文浑身一颤，猛地清醒过来，背后已被冷汗浸透。他低头看向手中长枪，枪身依旧古朴，但刚才那股救命的锋芒……绝对不是错觉！
“青竹枪的‘破魔’……对精神侵蚀也有效？！”他心中又惊又喜。
“肖文！没事吧？！”赵铁的声音传来，他刚才也被气浪冲击，但显然经验丰富，应对得当，此刻正警惕地盯着再次收缩、但依旧不稳定的入口。
“没事！”肖文甩了甩头，握紧长枪，枪尖指向那片石化的树林——他刚才似乎看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气浪喷发时，动了一下。
赵铁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眼神一凝：“王重山，掩护！慕雨，探测那片石林！”
李慕雨立刻举起一个便携式灵能扫描仪，对准石化林。
扫描仪屏幕上的波纹剧烈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模糊的、人形的热源轮廓上，但灵力反应极其微弱、混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有东西……但无法判定类别，灵力反应很怪，像……像被秘境侵蚀同化了的活物？”李慕雨不确定地说。
话音未落。
咔嚓……咔嚓……
轻微的碎裂声，从石化林中传来。
一具人形轮廓，缓缓从一株石化巨树后“走”了出来。
它全身覆盖着灰白色的、类似石质和晶体混合的壳层，关节处有细微的裂缝，裂缝中渗出暗淡的蓝光。
头颅部位依稀能分辨出人类的五官，但眼睛的位置是两颗浑浊的、不断旋转的灰色晶体。它手中，拖着一把同样被石质覆盖、形状扭曲的长刀。
它走得很慢，动作僵硬，但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会留下一个散发着寒气的浅坑。
“秘境侵蚀体……‘石傀’！”赵铁脸色沉了下来，“麻烦了，这种鬼东西一般只在成型多年的秘境深处才有，怎么会出现在入口附近？！”
“队长，打不打？”王重山沉声问，巨盾微微调整角度。
“不能主动打！石傀的攻击性不确定，但一旦被缠上，很麻烦，而且可能引动入口进一步暴动！”
赵铁快速做出判断，“慕雨，干扰它！肖文，王重山，跟我缓缓后撤，保持防御阵型！我们先退到安全距离，重新评估！”
李慕雨立刻从腰间取出一个金属圆筒，用力一按，一道高频、刺耳的无形声波射向石傀！
石傀的动作果然一滞，浑浊的晶体眼睛转动速度加快，似乎在“困惑”。
四人趁机开始缓缓后撤。
然而，那石傀仅仅停滞了三秒。
然后，它猛地抬起头，灰晶眼睛锁定正在后撤的肖文——或者说，锁定了他手中那杆刚刚迸发过枪意的长枪！
“吼——！！”
一声非人的、如同岩石摩擦的咆哮从它扭曲的口器中发出！
下一刻，它动了！
速度与之前的僵硬判若两人！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残影，拖刀直扑肖文！刀锋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目标锁定！是那杆枪的‘意’刺激了它！”赵铁瞬间明白，“肖文，小心！王重山，挡住它！”
“灵技——不动壁垒！”王重山怒吼，巨盾猛然前顶，盾面岩层虚影凝结如实质！
轰！！！
石傀的扭曲长刀狠狠劈在巨盾上！火星四溅，岩层虚影剧烈颤抖，王重山闷哼一声，竟被震退半步！这石傀的力量大得惊人！
而就在王重山被劈退、防御出现短暂空隙的瞬间，石傀那浑浊的眼睛里灰光一闪，左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盾侧探出，五指如钩，直抓肖文咽喉！五指未至，那阴冷死寂的侵蚀寒意已然扑面！
太快！太刁钻！
肖文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
生死关头，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刁老的声音和那无数次枯燥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
《残枪录》第一式——破土！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
他握枪的手腕一抖，全身力量自脚底升起，经腰胯，过肩臂，最终尽数汇聚于枪尖一点！
长枪化作一道笔直、决绝、一往无前的灰影，迎向那抓来的石爪！
不是格挡，是直刺！
枪尖对准的，不是石爪掌心，而是五指之间，那最细微、最脆弱的一点连接缝隙——那是他“破魔”感知在危机下自发捕捉到的、石傀能量流动的“节点”！
噗嗤——！
轻微的、却令人牙酸的破裂声。
灰白色的石质爪尖，在距离肖文咽喉不到三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长枪枪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石傀左手腕关节处一道细微的裂缝！裂缝中渗出的暗淡蓝光骤然紊乱、熄灭！
“吼——！！”
石傀发出痛苦的嘶嚎，左臂动作瞬间僵直，灰晶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类似“惊愕”的情绪。
就是现在！
“赵队！”肖文暴喝。
“明白！”赵铁早已蓄势待发，在肖文刺中石傀的瞬间，他手中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枪口粗大的银色手枪——镇灵局制式“灵能脉冲铳”！
嗡——！
一道凝练的、高频振动的淡蓝色脉冲光束，精准命中石傀胸口正中，那团最浓郁的灰白光团！
石傀全身剧震，石质外壳出现蛛网般裂痕，眼中的灰光迅速黯淡。它僵硬地后退两步，然后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真正的、毫无生机的碎石块。
场中，一片寂静。
只有秘境入口依旧不稳定的嗡鸣，以及几人粗重的喘息。
李慕雨和王重山都震惊地看着肖文，又看看地上那堆碎石。
赵铁收起脉冲铳，走到碎石前检查了一下，又抬头看向肖文，眼神复杂。
“刚才那一枪……”他顿了顿，“你看穿了它的能量节点？”
肖文平复着狂跳的心脏，点点头：“运气。”
“不是运气。”赵铁摇头，“是天赋。肖文……我记下了。”
他拍拍肖文的肩膀：“干得不错，小子。临危不乱，反击精准。第一次出任务就有这表现，未来可期。”
肖文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握枪的手微微颤抖，那是力量爆发后的脱力，也是劫后余生的悸动。
“任务继续。”赵铁恢复指挥状态，“入口刚才暴动后反而稳定了一些。慕雨，加快布设。王重山，保持警戒。肖文，你……休息两分钟，然后继续负责你那侧的警戒。”
“是。”
肖文走到一旁，靠着树干坐下，看着手中那杆平凡的长枪。
枪尖上，还沾着一点灰白色的石质碎屑。
刚才那一枪的感觉……那种在绝境中，心无杂念，唯有枪意指引，刺破一切阻碍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细细回味。
原来，这就是“破土”。
原来，枪意，真的可以在生死间磨砺。
他抬起头，看向那依旧旋转的秘境入口，眼中再无之前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