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凝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呛着,抬眼时看见秦荣眼里的笃定,像早就把这点小难题盘算好了:“外卖哪有刚出笼的好吃。”
她小声嘟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矿泉水瓶的标签:“张婶家的蟹黄包得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秦荣点头,道:“那我等会和班主任请个假,下午去买蟹黄包。”
秦荣说干就干,第二节课刚下课就揣着手机往办公室跑。
班主任正趴在桌上改试卷,红笔在错题旁圈出密密麻麻的圈,见他进来,头也没抬:“又是你,秦荣,上课又睡觉了?”
“不是不是。”秦荣赶紧摆手,手心又开始冒汗:“老师,我想请两节课假,下午……下午去给我爷拿药。”
他临时把“云青观”换成了乡下的爷爷,觉得这样更靠谱些。
班主任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你爷爷不是上周才让你带过降压药?”
秦荣心里咯噔一下,忘了这茬。
他挠着后脑勺,硬着头皮往下编:“那药吃完了,我爷说城里的药效好,让我再跑一趟。”
为了显得真点,他还掏出手机翻出张爷爷的照片:“您看,这是我爷今早发的,说头晕得厉害。”
照片是上周视频时截的,老人家坐在院子里晒暖,确实有点佝偻着背。
班主任眯着眼看了看,又瞥了眼秦荣泛红的耳根。
这小子一撒谎就耳朵红,跟当年他爸一个样。
“行吧。”班主任放下红笔,从抽屉里摸出假条:“早去早回,别耽误晚自习。”
笔尖在假条上划了个勾:“还有,下次编瞎话前,先把你爷的药箱理清楚。”
秦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被看穿了。
他脸烧得更厉害,抓着假条说了声“谢谢老师”,转身就往外冲,差点撞上门框。
回教室时,文凝正趴在桌上做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见他进来,赶紧抬头:“请着了?”
秦荣把假条往她桌上一拍,得意地扬了扬眉:“那必须的,我这演技,奥斯卡都得给我颁个奖。”
文凝被他逗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刚好落在阳光下,像颗浸了蜜的糖:“小心点。”她从笔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塞给他:“张婶家排队的人多,别去晚了。”
秦荣捏着糖,薄荷的凉丝丝漫开,心里却暖烘烘的。
他揣着假条往校门口走,路过操场时,林晓晓正举着相机拍宣传栏,见他背着书包往外跑,突然喊:“秦荣,你去哪?文凝说你要去买蟹黄包?”
秦荣一个踉跄,回头瞪她:“小声点!”
林晓晓冲他挤挤眼,举着相机又拍了张:“放心,我不说。记得多买两笼,我替文凝监督你。必须是刚出笼的!”
秦荣没理她,脚步却加快了些。
到张婶的早点摊时,果然排了长队。
街坊们围着蒸笼,哈着白气等新出笼的包子,张婶戴着蓝布头巾,手在面团上揉得飞快,白花花的面粉沾了满手:“别急别急,最后两笼蟹黄的,蒸好了就给你们装!”
秦荣排在队尾,闻着空气里飘来的姜蓉香,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蒸蟹黄包,总爱在馅里多搁点姜,说“去去腥味,小荣不爱吃腥的”。
他往队伍前凑了凑,扬声喊:“张婶,最后两笼给我留着呗!”
张婶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是小秦啊,好些日子没来了。”她挥着擀面杖指了指蒸笼:“早给你留着呢,知道你爱吃带姜蓉的。”
原来文凝早上路过时,特意跟张婶说了声“秦荣下午来买蟹黄包,多放姜蓉”。
秦荣心里一软,等包子出锅时,特意让张婶多装了一笼:“给我同学带的,她也爱吃您家的。”
提着三笼热乎乎的蟹黄包往回走时,阳光正好。
塑料袋里的热气往上冒,把他的手指熏得发烫,混着姜蓉的香气,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
路过老槐树巷时,他看见墙根下有只瘸腿的流浪猫,正缩着身子晒太阳,便从塑料袋里摸出个包子,掰碎了放在它面前。
小猫怯生生地嗅了嗅,叼起一块就往巷子里跑,尾巴尖还沾着点面粉。
赶回学校时,晚自习刚开始。
秦荣猫着腰从后门溜进教室,把保温袋往文凝桌肚里一塞。
女孩愣了愣,打开一看,蟹黄包还冒着热气,姜蓉的香味混着面香漫开来,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显眼。
她抬头看向秦荣,他正趴在桌上假装睡觉,耳朵却红得厉害。
文凝拿起一个包子,轻轻咬了口,蟹黄的鲜混着姜蓉的暖在舌尖化开,烫得她轻轻吸了口气,眼眶却有点发热。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秦荣的指尖在桌下悄悄碰了碰她的,像只受惊的鸟,碰了就赶紧缩回去。
文凝低头咬着包子,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混着蟹黄的香,在心里漫开了。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压在黑风谷的山尖上。
叶玄踩着月光往谷里走,青布道袍被山风掀起边角,袖袋里的半块玉佩随着脚步轻轻撞着,发出细碎的响。
谷口的锁灵阵泛着淡金色的光,比来时密了数倍,显然是青婆婆又加固过。
叶玄指尖凝起灵力,在阵眼处轻轻一点,金光如水波般分开条通路,走进去时,鞋跟碾过的碎石都带着灵力的震颤。
大殿里没点灯,只有石壁上嵌着的夜明珠泛着冷光,照得青婆婆的影子在供桌上拉得老长。
她还坐在那张雕花椅上,面前摆着个缺了口的瓷碗,碗里的残茶早凉透了。
“你倒比我想的早来半个时辰。”青婆婆没回头,声音裹着谷里的寒气:“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月上中天,再摆摆你云青观观主的架子。”
叶玄站在殿门处,夜明珠的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竟分不清是霜还是雪:“八年了,苏青。”他开口时,声音比山风还涩:“你就打算一直躲在这黑风谷,守着蚀灵教的烂摊子?”
青婆婆终于转过身,脸上的皱纹在珠光里沟壑分明。
她年轻时是昆仑墟出了名的美人,如今眼角的疤却从眉骨划到下颌,是当年为护他挡下血祭司一击时留下的:“躲?”她笑了声,笑声里全是碎玻璃似的碴子:“我守的不是蚀灵教,是你当年亲手劈碎的祭坛残骸。”
她抬手一挥,供桌后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洞穴里堆着层层白骨,最上面压着块断裂的青铜鼎。
“你以为血引阵是那么好毁的?”青婆婆的指尖抚过鼎身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当年你为了护端玄那小子,一剑劈碎祭坛,却不知阵眼的戾气已经渗进地脉。我留在这里,是用自身灵力镇着地脉裂隙,不然这黑风谷早就成了第二个万魂窟。”
“什么?秦荣他们没有完全毁灭血引阵?他们不是说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