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集市上的签
天还没亮透，林悦就被小萤的敲门声叫醒。小姑娘背着个小竹篓，辫梢的红绳系着颗干桂花，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星星：“林姐姐，张叔说牛车套好了，咱们快装梅子酱！”
仓库里，十几个干净的小陶罐排得整整齐齐，都是林悦和小萤前几天刷出来的。坛子里的梅子酱泛着琥珀色的光，舀的时候能拉出细细的糖丝，空气里飘着酸甜的香。林悦往每个罐子里舀酱时，签到簿都在兜里轻轻震动，纸页上跳出【封装标准：八分满，留隙透气】的提示，旁边画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罐子，被打了个小小的叉——显然是在提醒“别装太满”。
“我来盖盖子！”小萤拿起油纸和麻绳，学着王奶奶的样子把罐口封得严严实实，每个罐底还贴了片干桂花，“这样大家就知道是咱们的酱啦！”
林悦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翻开签到簿，见新的一页上画着个系红绳的小陶罐，旁边写着：【今日签到：让甜味去更远的地方】。
牛车颠簸着往镇上赶时，天刚蒙蒙亮。路两旁的稻田泛着青绿色，晨露打湿了车板，梅子酱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腥气，在风里漫出老远。张叔坐在车头赶牛，鞭子甩得“啪啪”响：“当年瑶丫头也跟这车去过集市，回来时罐子里装着麦芽糖，说是‘用甜换甜，越换越甜’。”
林悦摸出签到簿，见页面上的小陶罐旁多了辆小小的牛车，车轮上沾着草屑，像刚从田埂上碾过似的。她忽然想起“风味记忆”里苏瑶坐在牛车上的样子，蓝布衫被风吹得鼓鼓的，怀里抱着酱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原来有些路，真的会跟着记忆，再走一遍。
到了集市，找摊位时费了点劲。小萤眼尖，指着个挂着“杂货”木牌的空摊：“林姐姐，那儿！你看，旁边是卖糖画的，香味能凑到一起！”
果然，卖糖画的大爷正用铜勺在青石板上画蝴蝶，糖浆的甜香飘过来，和梅子酱的酸甜缠在一起，竟格外和谐。大爷见她们摆酱罐，笑着搭话：“小姑娘，这酱闻着就馋人，给我留一罐，等下用糖画跟你换？”
林悦刚点头，签到簿就跳出【首次以物易物：待完成】的字样，旁边画着个糖画小人，正朝着酱罐伸手。
摆摊的木桌刚支好，就有个挎着菜篮的大婶凑过来：“这是啥酱？闻着怪香的。”
“是梅子酱！”小萤抢着答，拿起个罐子掀开点油纸，“您闻闻，酸甜甜，抹饼子、拌面条都好吃！”
大婶闻了闻，眼睛一亮：“给我来一罐！我家娃就爱吃这口酸的。”她付钱时，林悦摸出签到簿，见纸页上的小陶罐少了一个，旁边多了枚铜钱图案，下面写着：【第一笔交易：用信任换甜】。
日头升高时，摊位前渐渐排起了队。有个穿长衫的先生买酱时，见罐底的桂花，忍不住问：“这酱里加了桂花？”
“是呢！”林悦笑着说，“自家院子摘的，晒了好几天。”
先生点点头，掏出折扇扇了扇：“我孙女最爱桂花，这罐我要了。对了，能在罐上题个字吗？”
林悦愣了愣，刚要找笔，签到簿突然在掌心发烫。她翻开一看，纸页上竟浮现出一行清秀的小字：【赠：桂香浸酱，甜自心生】，笔迹飘逸，像先生的折扇上常题的字。她赶紧撕下这页纸，递过去：“先生，您看这个成吗？”
先生接过纸，眼睛瞪得溜圆：“这字……竟跟我常写的路子像得很！”他反复看了几遍，非要多付两个铜板，“这字比酱还珍贵，得加钱！”
林悦没收额外的钱，只是多舀了一勺酱给他。看着先生走远的背影，她摸着签到簿，见页面上的小陶罐旁多了把小小的折扇，扇面上画着朵桂花——原来这簿子，连陌生人的心意都能悄悄记下。
中午换饭时，小萤捧着碗阳春面回来，上面浇了勺梅子酱：“林姐姐你看！摊主说加了酱更好吃，还多给了我半勺！”面条上的酱泛着油光，酸香混着面香，勾得人直咽口水。
林悦刚要尝，就见卖糖画的大爷举着个糖做的小陶罐走过来：“小姑娘，用这个换你罐酱，成不？”糖罐上的花纹跟她们的陶罐一模一样，连罐底的桂花都捏得清清楚楚。
“成！”林悦赶紧递过一罐酱。大爷接过酱就往嘴里舀了一勺，咂咂嘴：“嗯！跟当年瑶丫头做的一个味！”
林悦心里一动：“大爷认识苏瑶？”
“咋不认识？”大爷笑得皱纹堆成一团，“她当年用酱换我糖画，说‘甜配甜，赛神仙’，还教我在糖里加梅子汁，说能解腻——你看，我这糖画摊现在还写着‘梅子糖’呢！”
签到簿在这时突然发烫，纸页上跳出【以物易物完成：甜味的轮回】，旁边画着个糖罐和酱罐，罐口对着罐口，像在互相鞠躬。林悦摸着那行字，忽然明白苏瑶说的“用甜换甜”是什么意思——不是简单的交换，是让藏在滋味里的心意，像接力似的传下去。
傍晚收摊时，陶罐只剩了三个。小萤数着铜钱，手指被磨得通红，却笑得合不拢嘴：“林姐姐，咱们赚的钱够买两斤麦芽糖了！”
林悦把剩下的酱分给旁边摆摊的小贩，刚要上车，见个穿补丁衣裳的小男孩盯着空罐看，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窝头。她拿起最后一罐酱递过去：“给你，配窝头吃。”
男孩怯生生地接过，突然从兜里摸出颗野山楂塞给她：“我娘说，拿东西要换……这个甜。”
林悦捏着那颗皱巴巴的山楂，酸里带点涩，却比麦芽糖更让人记挂。签到簿在兜里轻轻震动，最后一页上印着新的字：【今日小结：甜味会流动，也会生长——从坛里到集市，从手心到心窝】。旁边画着串糖葫芦似的图案，串着陶罐、糖画、野山楂，还有个咧着嘴笑的小男孩。
牛车往回赶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梅子酱的颜色。林悦摸出那颗野山楂，咬了一口，酸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签到簿上的图案突然泛出微光——她仿佛看见苏瑶站在夕阳里，手里举着颗野山楂，笑得跟当年一样甜。
原来有些签到，记的不是完成的事，是那些藏在滋味里的、会发芽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