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南下,适逢水位下降,隋帝秉持着人定胜天的信念,下令沿途征召纤夫拉动船队前行。光是主舰龙舟,已需要十万民夫方才拖动。
整个船队光纤夫就不下五十万人,为镇压纤夫动乱,护送军队增至八万。
大隋军队连年作战,与突厥异族交战,他们舍生忘死、英勇无畏。
如今将手中刀枪指向与家乡父老一般无二的普通百姓,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终于,经历数月的奔波,船队抵达扬州。
扬州有早年隋帝杨广坐镇时兴建的宫殿,扬州镇守唐璧一番修缮,解决了住所问题。但五十万民夫的安置和八万大军的驻扎,却成了大问题。
杨广本着来年回返洛阳还要这些人出力的缘由,召江南世家首脑觐见,同时下令江南世家妥善安置民夫。
此时的扬州城,已是天下各方势力的焦点。
......
城西僻静处的医馆门前,青年一如往日,仰望天空。
街口,两个瘦弱少年在老冯包子铺前刚接过三个包子,就被老板恰好发现,追着跑走。
医馆屋顶,清脆的银铃随风响起,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又倏然停顿。不待探头查看,就听闻躺椅上背对医馆正门的青年开口:
“是绾绾丫头吧。祝宗主怎么把你派来了?可是有何要事?”
“哼~不好玩。”少女轻哼一声,从屋顶一跃而下,亭亭玉立,寒冬时节依旧一袭长裙,并无御寒衣物。
更令人惊奇的是,一双白嫩玉足立于地面,却无一丝尘埃,只隐隐感受到其上附着一层真气。
秦真早已见怪不怪。就这,还是他劝说的结果。
否则,阴癸派当代圣女,日常的装束就是轻纱罩身,若隐若现,勾人心魄。
也不知道阴癸派祖师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否则在展现女性魅力方面,阴癸派身为魔门,如何会被慈航静斋压在身下。
“师伯,这两年你悄无踪迹,我和单姐姐还以为你被狗皇帝害了。没想到时隔两年,你居然在皇帝身边出现。刺杀皇帝的话,带我一个如何?”
躺椅上的青年,正是游历归来的秦真。至于他停在扬州的目的,自然是先前跑走的两个少年,未来的天命之子——双龙。
除了在昆仑山上,秦真和博州短暂失去了联系,其余时间,他都有写信报平安。只是和阴癸派通信不便,只得通过博州生民军的渠道转交。
秦真心里清楚,祝玉妍派绾绾找来,一定是有大事,不能通过旁人转述,就连信件也不可靠。联想到最近的形势和博州传来的信件,他若有所思。
至于绾绾为什么叫他师伯,且和单冰冰交好,那是阴癸派整合两派六道的时候,绾绾曾被送到博州进修过一段时间。现在的她,对上单修慈航剑典的未来宿敌师妃暄,定是稳占上风。
“好了,别耍宝了。真要刺王杀驾,十年前我就出手了。你既然来了,还是说说正事。”
“行吧。”绾绾收敛情绪,肃然道:“师父认为,雁门关一事,朝中必有奸臣勾结突厥,甚至那人就在太原。但隋帝不知收敛,执意南下,滥用民力,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大隋看似强盛,实则已是外强中干。”
“阴癸派,或者说魔门,想主动挑起战乱,在这世间分一杯羹?”
绾绾深知博州生民军的宗旨和行事作风,自然不会往枪口上撞。
“师父只想本派发扬光大,走到明面。未来,绝不会主动与生民军为敌。”
“嗯!你师父进阶大宗师多年,有资格、也有实力。相信整合两派六道后,已经能压制慈航静斋了吧。”
“咳~咳~师伯慧眼。”
这种事,无法隐瞒。绾绾只好打马虎眼。
秦真笑了。“有一桩机缘,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已传信冰冰和咬金带人来扬州助我,你回信告诉你师父一声,也留在扬州吧。”
绾绾也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师伯 ,刚才那两个少年,不会就是机缘所在吧。”
“......”
秦真笑而不语,继续躺下修行。绾绾不以为意,坐到柜台里面,等待病人前来。
实则,秦真心头越发沉重。
没了三征高句丽的失利,本以为就算无法改变大隋二世而亡的结局,也可以将时间延后数年,积小势改变大势。
没想到一场和突厥的大战,将大隋底蕴消耗一空。
连年征战 ,军力困乏,民生凋敝,正是休养生息之时。然而雁门关一役,大隋虽未失利,却打破了大隋不败的神话。
龙舟南巡,更是激起了天下百姓的怒火。
待世家集团失去控制,大隋灭亡近在眼前。
既然无法扭转既定的轨迹,为了对抗天命之子李世民,秦真只能召集数个天命之子,围攻李世民。
隋唐英雄世界绝对主角秦叔宝,福将程咬金,加上双龙,四人合力,应该足以应对李唐的天命......吧。
联想到月前博州传来的书信,秦真觉得,重演四明山之战,也未尝不可。
大业十一年,正月。
洛阳城的上元节灯会照常举办。
没了皇帝的镇压,灯会圆满结束,却少了万众一心的气势。
扬州。
船队于二月原路返回的消息,已经传开。
五十万民夫从各地归来,却只剩二十万。各地官员奏报,民夫们不堪劳累,或是一病不起,或遁入山林,不知所踪。
幸好八万大军没有太大损失,得到隋帝的命令,四面出击,征召民夫,很快在场凑齐人手,拖着船队起行。
消息传开,举世震惊。
太行山伍云召率先出世,正式竖起反旗,以隋帝无道、为民请命为旗号,聚拢百姓,打破州府,十日间拉起数万兵马,占据一州之地。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素有河北枪王之称的李子通迅速响应伍云召,起兵五万,占据寿州。
又有相州高谈圣、夏州窦建德,打出“伐无道、诛暴君”的旗号,揭竿而起。
北平王府巍然不动,坐观局势。
晋地亦是数路人马并起,穿州过府,不约而同选择向南发展势力。
其中,刘武周所部异军突起,整合数十处绿林山寨,占据黄河渡口,截断洛阳与晋地的联系。
山东大地,有博州生民军和靠山王两家坐镇,反而最是平静。
这里的绿林势力,无论背后是何方支持,要么解散山寨、投奔博州,要么被靠山王剿灭,没有第二条路。
中原大地,大隋余威犹在,洛阳城虎踞龙盘,镇压宵小。
唯独运河中心的江淮一带,先是开河工程,又是大战转运,两次抽调纤夫,赤地千里、活不下去的百姓再也不愿忍受。
以杜伏威、辅公佑为首,短短几日间,数十路义军汇聚。他们没有诛杀暴君的旗号,有的,只是活下去的信念。
谁不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和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