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舱落地时,林夏的膝盖磕在金属壁上,却没感觉到疼。舱门打开的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青稞地的泥土香混着星芽花的淡香,螺螺的吠声从守护站方向传来,带着雀跃的调子。
“醒了!他们都醒了!”老周的大嗓门穿透晨雾,他背着苏菲跑过来,苏菲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却挂着笑,“卡雅刚给鳞片人解了休眠剂,小张正对着电脑傻笑呢,说破解了智械的干扰程序!”
林夏抬头望去,守护站的屋顶飘着炊烟,神树的叶片重新舒展,螺旋纹在阳光下闪着绿光,像从未经历过阴霾。卡雅举着检测仪朝她挥手,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稳定的绿色波纹,是安全的信号。
“爸……”林夏摸着掌心的完整玉佩,玉佩的温度已经褪去,只剩下温润的触感,她突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下来,“他回家了。”
陈默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没说话,只是陪着她站着。晨风吹过青稞地,掀起绿色的波浪,远处的山尖镀着金边,像幅刚画好的水墨画。他想起父亲留下的笔记里写过:“所有的告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此刻才懂,有些重逢不必相见,只要知道对方化作了星光,护着自己前行,就够了。
“智械总部塌了。”小张举着电脑跑过来,屏幕上是悬浮都市的卫星图,废墟在海面上燃烧,黑烟里却钻出点点绿光,“是起源之种的能量!那些被控制的人都醒了,正在往陆地上转移,鳞片人已经派船去接了!”
“那‘主’呢?”老周的斧头还扛在肩上,眼神里带着警惕,“收割者说的话,不能当耳旁风。”
林夏低头看着玉佩,螺旋纹已经恢复正常流转,她轻轻摩挲着纹路:“不管是什么‘主’,来了就接着。”她想起父亲最后的笔迹,想起那些为守护付出的人,突然释然了,“以前总想着找答案,现在才明白,人生哪有那么多答案?过好眼前的日子,护好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答案。”
陈默从背包里掏出星芽种子,撒在脚边的泥土里:“小张说,智械的废墟上长出了星芽,海水正在慢慢变清。”他蹲下身,用手指把种子埋进土里,“你看,再坏的地方,只要有种子,就有希望。”
林夏也蹲下来,和他一起埋种子,指尖的泥土带着暖意。她想起十岁那年,父亲也是这样教她种向日葵,说“种子落进土里,就别担心,它有自己的力气往上长”。如今想来,人也像种子,不管被埋得多深,只要心里有光,总能钻出泥土。
“以后的螺旋市集,要加个新环节。”林夏拍了拍手上的土,眼里闪着光,“教孩子们画螺旋纹,告诉他们这纹路里藏着什么——是神农架的果脯,是海岛的渔网,是高原的冰纹,是所有守护过的故事。”
“我来编教材!”苏菲举着相机,镜头对准刚发芽的星芽,“还要拍部纪录片,名字就叫《螺旋里的地球》,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的日子有多带劲!”
老周已经去修理被能量盾砸坏的篱笆,竹条在他手里翻飞,很快就编出螺旋状的花纹:“等篱笆修好了,咱在旁边种点南瓜,让藤顺着螺旋爬,秋天准能结个大南瓜,够咱所有人吃!”
卡雅的检测仪突然“嘀嘀”作响,她低头看了一眼,笑着对林夏说:“起源之种的能量场稳定了,和神树、星芽的频率完全同步,像个巨大的保护罩,笼罩着整个青稞地。”
林夏摸了摸胸口,那里的起源之种安静地待着,像颗沉稳的心脏。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父亲的守护,鳞片人的信任,朋友的陪伴,还有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力量。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在守护站的门槛上,分食老周烤的青稞饼。饼上的螺旋纹被烤得金黄,咬一口,带着淡淡的甜味。螺螺趴在林夏脚边,肚皮朝上晒太阳,尾巴偶尔甩一下,打在地上发出轻响。
“你说,以后会不会有孩子问,当年的智械和蚀心线去哪了?”苏菲啃着饼,含糊不清地问。
陈默指了指远处的星芽丛:“变成肥料了呗,让星芽长得更壮。”
林夏笑了,抬头看向星空。星星已经出来了,一颗一颗,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她想起父亲说过,星星是逝者的眼睛,在看着人间。她对着最亮的那颗星挥了挥手,仿佛看到父亲在星群里对她笑。
日子会一天天过下去,会有新的守护,新的故事,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但那又怎样?他们有青稞地,有神树,有彼此,还有心里那点不肯熄灭的热乎气。
夜深了,林夏把玉佩放在枕头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星芽种子,在泥土里生根发芽,根须缠着父亲的手,叶片朝着星星生长,螺旋纹里,藏着所有她爱的人的笑脸。
梦里很安稳,直到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将她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枕边的玉佩上。玉佩的螺旋纹不知何时变得模糊,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裂痕里,渗出了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黑线,正缓缓爬向她的指尖。
螺螺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对着玉佩发出低低的呜咽,背上的毛根根倒竖,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