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的指尖还停在星星的后背，闻言动作顿了顿，眼神慢半拍地落在星星头顶那顶歪歪的蓝色小帽子上。
针脚不算规整，帽檐还稍微有点歪，是他去年冬天趁着裴星星睡熟，拆了又织、织了又拆才弄好的。
他盯着那团软乎乎的毛线看了两秒，才慢慢抬手把帽子扶正，声音轻柔：“……对，爸爸织的帽子，很暖和。”
裴星星没察觉他的迟缓，只晃着小脑袋追问：“那我们今天还去卖红薯吗？昨天李爷爷说我的小帽子好看，还多买了一个红薯呢！”
裴安把裴星星往怀里抱稳了些，鼻尖蹭到他软乎乎的头发，嘴角慢慢弯起一点：“我们晚上去好不好？”
裴星星不在乎什么时候去，重重点着小脑袋：“好呀好呀！”
裴安笑了笑，在他脑门亲了一口。
裴星星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礼物。
日子过得不算苦，因为有裴星星，去年裴安重新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屋子，环境也比之前的好。
裴安虽然反应比常人慢了些，实际上很聪明，他在网上学画画，手上也有不少单子。
为了让裴星星有更好的生活，他白天画画，晚上去附近或是大学城卖烤红薯烤玉米。
裴安抱着裴星星坐到沙发上，慢慢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平板电脑，屏幕亮起来时，上面还停着没画完的儿童插画，软乎乎的小兔子抱着胡萝卜，线条干净又温暖。
“爸爸画兔兔！”裴星星立刻凑过来，小脑袋挨着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裴星星长得像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有眼睛长得像那个人，标准的桃花眼。
裴安点了点头，指尖在屏幕上慢慢滑动，反应虽慢，落笔却很稳。
他白天大多时候都在做这个，在网上接儿童绘本的续写和插画单子，客户总说他画的角色“透着股让人安心的软劲儿”。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下笔前，他都会在心里慢慢琢磨星星的样子，把小家伙的鲜活劲儿揉进画里。
“等下爸爸画完这只兔子，就去准备烤红薯的材料。”裴安侧头看了眼裴星星，声音还是轻轻的：“星星要不要在旁边帮爸爸选颜色？”
星星立刻点头，小手指着屏幕上的天空：“要蓝色！像爸爸织的帽子一样的蓝色！”
裴安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嘴角又弯了弯。
晚上父子俩准备出摊，裴安把最后一个保温桶放进小推车里，又弯腰检查了一遍裴星星的围巾，确认裹得严实了才直起身。
忽然想起什么，他抱着裴星星回屋：“出去要抹这个哦。”
裴星星眨了眨眼睛，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他好奇问爸爸：“爸爸，为什么每次出门要抹这个呢？”
裴安一边给他抹一边解释：“这样就不会有坏人欺负我们啦。”
裴星星的小脑袋歪了歪，小手指了指裴安指尖黑黝黝的玩意，软乎乎地追问：“这个黑黑的……能挡住坏人吗？”
他不是很懂，为什么每次出门前，爸爸都要对着小镜子在脸上涂涂画画，很是好奇。
给他抹好，裴安把东西收起来：“是哦。”
裴星星抱着他的脖子咯咯笑：“星星变黑啦，咯咯咯咯。”
看星星笑得这么开心，裴安也跟着笑起来。
原本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父子俩现在变成黑黝黝。
父子俩出发去大学城，裴星星抱着小铲子站在旁边，脚边放着他专属的小凳子，仰头看他：“爸爸，我们是不是要去大学哥哥姐姐那里呀？”
裴安点了点头，推着小推车慢慢走，步伐不快，刚好能让身边的小家伙跟上：“嗯，那里晚上人多，红薯……能早点卖完。”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给星星，“路上吃，别乱跑。”
走到大学附近的路口时，路灯刚好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洒在人行道上。
裴安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停下，慢慢支起小炉子，又把保温桶里的烤红薯摆出来，刚掀开盖子，甜香就飘了出来。
裴星星立刻搬来小凳子坐好，小铲子放在腿边，像个小掌柜似的挺直腰板：“爸爸，我帮你喊！”
没等裴安回应，小家伙就已经脆生生地喊起来：“烤红薯！甜甜的烤红薯！”
路过的学生被声音吸引，凑过来看：“老板哥，这红薯怎么卖呀？”
裴安抬起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语速虽慢却清晰：“一斤八元，热乎的，刚烤好。”
他伸手拿起一个红薯，轻轻捏了捏，“这个软，甜。”
学生选了两个，付完钱时忍不住夸裴星星：“小朋友真可爱，还帮爸爸干活呢！”
裴星星立刻露出笑，小胸脯挺得更高了，因为脸黑，所以显得牙齿特别的白。
“谢谢哥哥，欢迎下次光临。”
那学生笑了笑：“会的会的，下次带我室友来。”
小朋友黑是黑了点，不过还挺可爱，眼睛亮晶晶的。
大学城人流量多，又有裴星星这个小天使在，嘴上不停喊哥哥姐姐来买红薯，今晚的生意还不错。
裴星星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在暖黄的路灯下飘着，刚送走一对买了三个红薯的情侣，又踮着脚朝路口挥小手：“漂亮姐姐！刚烤好的红薯很甜哦！”
路口的女生听见声音，笑着朝摊位走过来。
裴安在整理东西，一抬头看见女生停下脚步，眼睛弯起来：“刚烤好的，还热着。”
裴星星立刻凑过去，小胳膊扒着摊位边，仰着小脸补充：“姐姐你闻！好香的！星星刚才偷偷吃了一口，一点都不噎！”
说着还吸了吸鼻子，那认真的模样把女生逗得笑出了声。
女生挑了个外皮焦脆的红薯，裴安用纸包好递过去，又下意识往星星那边看了眼，小家伙正盯着女生手里的红薯，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确认对方会不会喜欢。
等女生付完钱离开，裴星星才转头拉了拉裴安的衣角：“爸爸，姐姐笑了！是不是因为星星说得好呀？”
裴安蹲下来，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头发，声音轻缓：“是星星说得好，也因为红薯甜。”
星星立刻扬起小脸，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我们快点卖完，爸爸就可以带星星买草莓糖葫芦啦！”
裴安看着星星雀跃的样子，嘴角也悄悄牵起，伸手把铁桶里的红薯又翻了翻，确保每一个都还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