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你这个茶香四溢的女人
霍砚睡了绵长松软的一觉，梦里再不是疲于逃命或者勾心斗角，他只是放松地躺在云朵上，漂流在柔和的意识长河里，偶尔遇到一两个分叉的河道，也无需思虑，顺流而下。
等他自然地醒来，主卧落地窗外阳光依旧炙热，只是少了那个在床边絮絮叨叨的人。
霍砚坐起来，感受到生命回流到自己身体里的满足感。
可是，阮宝梨呢？
他起身往外走。
客厅里没有人，
他继续寻找，听见了电影里的台词和音乐。
“If I never see you again, good morning, good afternoon and good night.”
他立刻往私人影院去。
影院的门没有关，他站在门口，先是看见了屏幕上那个叫楚门的男人，紧接着看见了陷在按摩沙发里，他醒来便找寻的女人。
阮宝梨沉沉地睡着了，屏幕投来的惨淡白光和门口射入的日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她羸弱得无从反抗，只有呼吸间身体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霍砚仔细看她疲惫的脸，知道她这几天睡得也不好。
他抬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体牢牢挡住了屏幕投来的光，那种惨淡灰败，像是被死神笼罩的不安立刻从阮宝梨脸上消失了。
只剩日光从一侧温柔地照亮她的脸，和她微蹙的眉。
“……妈妈。”
霍砚听见她在呢喃。
“妈妈抱我……”
这沙发睡得并不如床垫舒适，霍砚想着，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阮宝梨抱了出来。
阮宝梨偎在他怀里，软的像只兔子。
霍砚想让她去床上接着睡，故而走得很稳。
可是当他把人抱回主卧，正要轻轻放到床上时。
“阮宝梨！！！”系统在阮宝梨的脑袋里尖叫，“你又睡死过去了！要死啦！！！”
阮宝梨悚然睁开眼，对上了霍砚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她本能地挣扎翻身。
“欸！”霍砚想抓，没抓住。
咚！
阮宝梨重重地摔在床垫上，身体还回弹了一下。
霍砚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你……他刚要开口，就见阮宝梨手脚并用往后退，脸上写满恐惧。
他想把她抓回来的手僵在原地。
阮宝梨又做了相似的梦，梦里她又被关进一个黑暗、狭窄和严寒的地方，这一回，感受更清晰，她感觉自己是被硬塞进去的，身体紧紧蜷缩，无法动弹。
她怕得要命，却醒不过来。
好在系统的尖叫把她唤醒了。
可一睁眼又看到霍砚那张意味着“死亡”的脸。
“你又做那个噩梦了？”霍砚顿了一下，说：“被埋起来的那个梦？”
不大清醒的阮宝梨还不能圆谎，她不敢看霍砚的脸，“不是被埋起来，是被关起来了……我，我被关起来了。”
霍砚问：“冰箱里？”
阮宝梨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霍砚后悔自己说错了话。
他想到阮宝梨之前教自己入睡的方法，说：“那只把你从噩梦里拉出来的手呢？你不是说梦里会有一只强壮的手，随时都能把你从……拉出来吗？”
阮宝梨摇摇头，“我睡太沉了。”
“这只手的主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霍砚冷哼，“他既然是你梦里的守护者，他就应该24小时待命，关键时刻掉链子，你还指望他什么？”
阮宝梨抬起头，傻傻地看着他。
霍砚说：“我说错了吗？我给自己找的梦境守护者比你的这位‘孔武有力’负责多了，只要我睡着，她就会在梦里守着我，肯定不会尸位素餐。”
阮宝梨目瞪口呆。
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还“梦境守护者”？
这么中二的吗？
我管你梦里想着谁，我醒来还被吓半死，难道不是因为你这张被活埋时还给特写的脸吗？
阮宝梨手脚并用，远远绕开霍砚，有点狼狈地从床上爬下来，“霍先生，现在几点了？您睡得好吗？”
霍砚微微眯起眼。
小可怜又变回小骗子了。
“两点。”霍砚双臂环胸，看她站到床边，尴尬地整理身上的衣服。
她头上的发髻歪了，松松地垂在左耳下，散开的乱发毛茸茸的，她抬手拢了拢，问：“霍先生，我能用一下洗手间吗？”
霍砚指了下主卧的卫生间。
阮宝梨便往那里去。
水声响起的时候，霍砚有种错觉，好似他们已经在同一个空间里共同生活了许多年。
他忍不住跟过去，倚在门口看她对着镜子重新扎头发。
“阮宝梨，我改主意了。”他说：“你以后就在这里上班吧。”
阮宝梨回头问：“为什么？”
霍砚眼神黯了一瞬，没有办法告诉她，如果按照上一世的剧情，两个月后他就会死，死得很惨。如果遵循求生的本能，他会选择离霍宅越远越好。
这间离公司很近的酒店套房就很合他的心意，他既能稳坐中军帐，又能远离宵小和祸端。
他想把阮宝梨一起调过来。
“这里安逸，正好缺人。”霍砚说，“你不是想做霍宅的管家吗？你可以从我的私人管家开始做起。”
阮宝梨说：“这么大的房子，你我加起来，统共两个人的私人管家吗？”
她说：“好大的官啊。”
“……”霍砚感觉自己又被蹬鼻子上脸了。
他不耐烦地说：“来不来？”
阮宝梨断然拒绝，“不来，我的职业理想只能留在霍宅才能实现。”
最重要的是，她想拿到返回现实世界5分钟的奖励，就必须解锁沈山言和陆钰的人物标签。
他们5位主角关系错综复杂，矛盾集中在霍宅。
她只能守在霍宅，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已经扎好了头发，整理好了制服的衣襟，转身面对霍砚时，尽管脸上还有刚睡醒的朦胧，目光却已经澄澈。
“随便你。”霍砚一边说话，脑袋里却蹦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想再次把她的头发弄乱。
阮宝梨说：“但霍先生您可以住在这里，这里确实很安静。”
没有进进出出的人，就不会有人趁机给他下药，被雇佣的杀手更不会潜入进来。
霍砚没有接她的话，他的手机响了。
他返回卧室接起电话，脚步的方向又不自觉迈回到卫生间门口，高高大大的堵在那儿。
阮宝梨从镜子里看他。
“啧，”她对系统说，“他是不是有毛病？他骂齐玫没有边界感，他现在堵着一位女士正在使用的卫生间，他就有边界感了？”
系统向来喜欢吐槽霍砚，立刻说：“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宝梨，你现在就当着他的面重重把门甩上，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寡廉鲜耻！”
“……那不行，”阮宝梨说：“你没发现他已经很黏着我了吗？他刚刚居然还要把我往床上抱，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他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又被霸总言情的设定绑架了。”
“我绝对不能甩他的门，这就好比杉菜打道明寺一个耳光，只会让他觉得这个女人好特别好喜欢哦。”
“……”系统讷讷，“本霸总言情作者竟无言以对。”
它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阮宝梨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霍砚面前，卑躬屈膝，献上谄媚且尴尬的笑，“霍先生，嗯……”
她小幅度地比划了个关门的手势。
霍砚恍然大悟。
阮宝梨送上感激涕零的笑。
等霍砚走远，她把门关上。
“……”系统冷哼，“阮宝梨，你为什么不走出去用客厅的卫生间？这是总统套房，你知道这套房里有多少个厕所可以用吗？”
阮宝梨醒悟过来，“对噢！”
系统骂人，“对你个头！你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你这个茶香四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