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门周围城墙上的污秽物质,仿佛被这哭声和城门开启彻底激怒,不再局限于覆盖,而是如同沸腾的潮水,化作数十道粗壮粘稠的暗红色触手,猛地从四面八方朝着正在通过的骨舟席卷而来,触手上布满吸盘般的口器,流淌着腐蚀性的粘液。
更糟糕的是,远处的黑暗中,之前退去的那些阴影守卫再次浮现,数量更多,速度更快,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朝着磷光闪耀的城门处蜂拥而至。
“果然没这么简单。”玉璃冷哼,冰蓝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环形剑幕,斩向最先扑来的几道污秽触手。剑气与触手碰撞,发出如同切割韧革的闷响,冰霜蔓延,暂时阻滞了触手的行动。
“阿蛮,护住左右。铁牛,守住船尾。”李凡快速下令,同时再次举起“永不熄灭的深海火种”。温暖但对抗性极强的光芒扩散,让那些污秽触手的攻势微微一滞。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摸出那半截没墨的符笔,凌空虚画——虽然画不出完整符文,但笔尖残留的微弱法则扰动,足以让靠近的能量攻击出现些许偏差。
阿蛮早已将骨笛凑到唇边,吹奏起急促诡异的音调。大片闪烁着磷光的飞蛾状蛊虫从她袖中涌出,扑向左侧袭来的触手和阴影守卫。蛊虫附着上去后立刻自爆,炸开一小团净化性的磷火,虽然威力不大,但胜在数量多,形成了一片阻滞带。
铁牛怒吼一声,暗红拳套爆发出灼热的气浪,他干脆从骨舟上一跃而起,如同一颗人形炮弹,主动撞向从右后方袭来的几道触手。“给俺滚开。”拳风灼烈,竟将两道触手硬生生轰得倒卷回去,上面附着的污秽能量也被拳套的高温灼烧得“滋滋”作响。
幽梦悬浮在骨舟中央,全力摇动骷髅铃。这一次,她没有释放攻击性的净化锁链,而是将净化之力化作一层薄薄的、覆盖整个骨舟的白金光膜。光膜与玉璃的磷光护罩叠加,极大地增强了防御力,那些阴影守卫的能量利爪抓在光膜上,如同抓在滑不留手的精钢上,只能激起阵阵涟漪,难以突破。
骨舟在玉璃的操控下,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三丈宽、流淌着苍白磷光的城门缝隙冲去。
城门内吹出的风越来越强,那直击灵魂的哭泣声也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夹杂着一些模糊的、断断续续的言语碎片:
“……不要……进来……”
“……危险……”
“……守序者……大人……救……”
“……痛……好痛……”
“……毁掉……一切……”
这些声音重重叠叠,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混乱,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稳住心神。”玉璃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龙族特有的威严,如同冰泉般稍稍涤荡了那哭声带来的负面影响,“城门就在眼前。”
骨舟距离城门缝隙已不足五十丈。但追击也达到了顶峰。更多的污秽触手从城墙各个裂缝中涌出,阴影守卫悍不畏死地扑击,骨舟的复合护罩剧烈波动,光膜明灭不定。
一道格外粗壮的、顶端长着巨大口器的污秽触手,巧妙地绕过了铁牛的拦截和剑气的斩击,从斜下方猛地窜出,狠狠噬咬向骨舟的底部。
“小心。”幽梦惊呼,净化光膜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侧方和后方,底部稍显薄弱。
千钧一发之际,李凡猛地将手中的“防火墙节点共鸣石”朝着那道触手掷了过去。“接着。”
共鸣石划过一道银光,不偏不倚,正好砸进了触手顶端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口器中。
触手动作一僵。
下一刻,共鸣石银光大放,那属于防火墙节点的、纯净的秩序波动在触手内部爆发开来。对于完全由“晦”之污染构成的触手而言,这无异于在体内引爆了一颗小型的净化炸弹。
暗红色的污秽血肉混合着粘液猛地炸开,触手剧烈抽搐、萎缩,最终化作一滩迅速消融的脓水。共鸣石则银光黯淡了许多,朝着下方幽海坠去。
“我的石头。”李凡有点肉疼,但那一下确实解了围。
借着这个空隙,骨舟终于冲过了最后一段距离,一头扎进了那苍白的磷光之中,没入了墟光城城门后的深邃黑暗。
身后,污秽触手和阴影守卫疯狂地涌向正在缓缓闭合的城门缝隙,试图追入。但城门闭合的力量巨大,加上门缝处残留的、对污秽物质有克制作用的磷光,最终将绝大部分追击者挡在了门外。只有少数几道特别细小的阴影,如同泥鳅般钻了进来。
伴随着一声沉重到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的巨响,两扇巨门在骨舟后方彻底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喧嚣、污秽与黑暗,隔绝在外。
骨舟冲入了一片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只有舟身自带的磷光,以及玉璃剑身流淌的冰蓝光芒,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
这里安静得可怕。
城门外的哭泣声、嘶吼声、战斗声,全部消失了。只有骨舟磷光护罩运转的微弱嗡鸣,以及众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方才钻进来的几道细小阴影,在苍白的磷光照射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发出“吱吱”的尖叫,迅速淡化、消失,未能构成威胁。
“暂时……安全了。”玉璃缓缓降下骨舟的速度,让其在黑暗中悬浮。她冰蓝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谨慎地扩散出去。
李凡喘了口气,摸了摸胸口,系统光球似乎也平静了许多。
【叮!已进入防火墙核心节点:墟光城(内部)。临时访问权限生效。】
【警告:内部污染程度未知,能量环境极端不稳定。建议保持最低限度活动。】
【长期主线任务“防火墙的遗产”第一阶段:“寻找进入墟光城核心区域的安全路径”已完成。】
【奖励发放:系统积分+500,“墟光城内部结构简图(严重残缺)”已载入。】
【第二阶段任务触发:“获取墟光城核心控制密钥(碎片)”。】
【提示:密钥碎片可能散落在城市重要功能节点或守卫核心处。注意识别城市内可能残留的自动化防御或维护单元(状态未知)。】
系统提示带来了些许安慰,至少第一阶段完成了。李凡将简图信息共享给众人——那实在简略得可怜,只有几条主要通道的大致走向和几个标注着“能量节点”、“中央控制塔(损毁)”、“归档库(疑似)”的模糊区域,大部分都是空白和问号。
“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李凡指着简图上代表城门入口的一个小点。“往深处走,有这些标记的地方可能有所发现。但一切未知。”
阿蛮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黑暗,她的眼睛似乎能在微光中看到更多东西,“这里好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那些哭声……好像是从更深处传来的。”
幽梦闭目感应片刻,魂体上的微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哭泣的灵魂波动……分散在城市各处,但有几个源头特别集中、特别强烈。其中一处,似乎就在通往‘中央控制塔’方向的路径上。”
白毛依旧蜷缩着,但似乎因为进入了城内,脱离了外界那种无孔不入的污染压迫,状态好了一些。他抬起头,红瞳望向黑暗深处,声音带着恐惧和一丝困惑,“哭声……变了……有些……好像在指引……有些……在害怕我们……”
铁牛收起拳套,走到李凡身边,“凡哥,接下来咋整。这乌漆嘛黑的,往哪儿走。”
玉璃收回探查的神识,眉头微蹙,“我的神识受到很大限制,只能感知百丈范围。这里残留的法则很混乱,空间结构也可能不稳定。不宜快速移动。”
李凡看着系统提供的简陋地图,又看了看同伴们,最后目光落在幽梦指出的、哭泣源头集中的方向。
“看来,想找钥匙碎片,或者弄清这城的状况,都得往深处去。”他顿了顿,“既然有哭声‘指引’,那我们就……顺着哭声最清晰的那条路,慢慢探过去。大家跟紧,任何异动,立刻出声。”
骨舟再次启动,在玉璃的精准操控下,如同一叶小心翼翼的小舟,驶入了墟光城内部无边的黑暗与未知之中。苍白的磷光,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两侧和后方迅速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
这座沉寂了万古的上古之城,终于迎来了第一批意外的访客。而城中所隐藏的,究竟是救赎的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唯有前行,方能揭晓。
只有那萦绕在灵魂深处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仿佛永恒的伴音,指引着,也警告着这条充满不确定性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