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的悲愤咆哮还在破云舟狭窄的舱室内回荡，身下这艘老爷船就猛地一个剧烈颠簸，差点把他从座位上甩出去。
窗外，模糊的景色疯狂旋转，色彩可疑的尾烟在空中划出令人头晕目眩的螺旋轨迹。
“左…左边，扳回来一点，不…不对，是右边，能量输出不稳定，毒性灵力和那股混乱力量在冲突。”
墨灵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死死抓住不断颤抖的操作杆，试图控制住这艘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云舟。
上官语儿却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这致命的颠簸，她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操作台上几个疯狂跳动的、显示着能量流动的符文，嘴里飞快地念叨。
“冲突点在于阴性毒力对阳性晦染残余的中和反应速率…但引入宿主自身驳杂灵力后，形成了短暂的三相平衡？不可思议…这稳定性虽然差，但理论上…”
“理论个锤子啊！要撞山了！！”
李凡眼看着前方一座黑黢黢的山峰在视野里急速放大，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吐槽系统了，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副操作位，学着墨灵的样子胡乱扳动那些他根本看不懂的操纵杆和旋钮。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高难度“咸鱼涡轮增鸭”机动，翻滚计数：1，请宿主保持姿态，争取超额完成任务，奖励加倍哦！】
系统的提示音在此刻显得无比欠揍。
“我加你个大头鬼！”
李凡一边手忙脚乱，一边破口大骂。
“这破船要是散了架，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个坑爹玩意。”
或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许是他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无意中契合了某个操作节点，又或许是上官语儿念叨的“三相平衡”真的起了作用。
云舟在即将撞上山体的最后一刻，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险之又险地擦着峭壁掠了过去，溅起一溜火星。
剧烈的离心力将三人狠狠甩向舱壁。
李凡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喉咙口一甜，眼前阵阵发黑。
使用“诚实话筒”时强行抽取他灵力的副作用，在这极致的压力和惊吓下彻底爆发开来。
他体内的灵力瞬间变得如同沸水般混乱不堪，横冲直撞，经脉传来针扎似的剧痛。
“呃…”
他闷哼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意识迅速沉入黑暗。
昏迷前最后的印象，是上官语儿惊愕转头的侧脸和墨灵带着哭音的尖叫。
“李凡！”
不知过了多久，李凡的意识才从一片混沌和剧痛中慢慢浮起。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干草堆上，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淡淡药香的外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草木腐烂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却让他本能感到心悸的阴冷气息。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渐渐清晰。
这是一个狭窄的山洞，洞壁粗糙，滴着水珠。
洞口被一些杂乱折断的树枝勉强遮挡着，依稀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
山洞中央，一小簇幽蓝色的火焰静静燃烧着，提供着微弱的光和热，那火焰的颜色很奇特，跳动着，却并不让人觉得温暖，反而有种冰冷的诡异感——那是墨灵用仅剩的一点“晦染废料”和自身机关术点燃的临时篝火。
墨灵蜷缩在火堆旁，正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检查着一个布满裂纹的云舟核心部件，小脸上满是煤灰和泪痕，眼睛红肿，时不时担忧地望向另一个方向。
李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上官语儿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在调息。
但她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甚至…在微微发抖。
她那头柔顺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下来，借着幽蓝的火光，李凡能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纤细白皙的脖颈和左臂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
他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下一刻，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不是错觉。
上官语儿左臂的衣袖被挽到了手肘之上，原本光洁如玉的小臂上，此刻竟然爬满了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漆黑纹路。
那些纹路扭曲、狰狞，像是拥有生命的荆棘，又像是某种无法理解的诡异符文，正沿着她的手臂缓缓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的青筋都透出一种不祥的灰黑色。
一股极其淡薄、却让李凡灵魂都在战栗的阴冷、死寂、混乱的气息，正从那些黑纹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是“晦”的污染。
而且正在侵蚀她的身体。
李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瞬间忘记了自身的疼痛和虚弱。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因为脱力又重重摔回干草堆，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这动静惊动了上官语儿。
她猛地回过头。
李凡对上了一张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
那双总是闪烁着学术探究光芒的琉璃色眸子，此刻却写满了疲惫和一种竭力压抑的痛苦，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将她几缕鬓发黏在皮肤上。
她的嘴唇甚至微微泛着紫。
但看到李凡醒来，她的眼睛还是瞬间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彩，那是一种看到“珍贵研究样本”恢复活力的本能欣喜。
“你醒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努力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
“你灵力紊乱，经脉有多处轻微撕裂，还有轻微震荡。我暂时用银针和‘凝神散’帮你稳定住了，但三天内最好不要动用灵力。”
她说着，极其自然地将那只布满可怕黑纹的左臂藏到了身后，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可李凡看得清清楚楚。
“你的手…”
李凡的声音干涩得厉害，眼睛死死盯着她藏起来的手臂。
“那是…怎么回事？”
上官语儿愣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露出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甚至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解释。
“哦，你说这个啊。没什么，只是给你疏导紊乱灵力时，发现你体内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晦’污染之力，与你自身的灵力以及之前云舟上那几块废料的能量产生了共鸣，有激化的趋势。”
“常规方法难以根除，所以我尝试了一下天医谷的‘九幽引毒术’，以毒攻毒，将那丝污染之力引导出来…嗯，过程有点小小的反噬，不过数据很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