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叉着腰，一步踏前，指着那些叫得最凶的人，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
“规则，规则懂不懂？执事长老刚才说的清清楚楚，题目是‘改良清心丹，提升稳定性’，有规定不能加料吗？有规定不能加毒吗？啊？”
他声音洪亮，瞬间压过了不少人的喧哗。
无数道目光惊愕地聚焦在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只有筑基期修为的年轻人身上。
“你…你强词夺理。”
一个药王谷弟子怒道。
“清心丹乃宁心静气之丹，加入剧毒之物，岂非本末倒置，害人性命。”
“本末倒置？害人性命？”
李凡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同时“贫穷的感悟”光环全开，对成本的敏感度飙升到极致，语气充满了市井小民的尖酸刻薄。
“我看本末倒置的是你们吧！看看你们药王谷那位赵大天才，百年凝神草？冰魄砂？龙涎香粉？好家伙，这一炉清心丹的成本，够买一车普通清心丹了吧？”
“你们炼的那是丹药？那是金疙瘩，是给引气期小修士用的？我看是给元婴老祖当糖豆磕的吧？”
他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许多底层散修和小宗门修士的心窝子。
是啊！丹药再好，吃不起有个屁用。
药王谷的东西，好是好，但那价格，简直是在吸他们的血。
“这位小兄弟说得在理啊！”
“就是，改良丹药光提升效果不考虑成本？那叫炫富，不叫本事。”
“药王谷家大业大，当然不在乎这点小钱，可我们散修在乎啊！”
人群中顿时响起不少附和的议论声，风向隐隐有些变化。
李凡趁热打铁，指着上官语儿那冒着灰绿烟雾的丹炉，大声道：
“再看看我们这位天医谷的大夫，人家用的都是啥？主材一点没变，就加了几滴自己配的‘料’，成本几乎没增加，可效果呢？你们光看到毒了，谁看到效果了？”
“人家说不定真能炼出又便宜又稳定的清心丹呢？有本事等成丹了，现场找人试药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看到底是谁炼的丹药更稳更持久，光在这瞎哔哔，算哪门子本事？”
“对，试药。”
“是真是假，试过才知道。”
“药王谷不会是不敢吧？”
李凡这番胡搅蛮缠加煽风点火，效果拔群。
尤其是“成本低”、“试药”这两个点，瞬间勾起了无数散修的好奇心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
孙昊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看向李凡的目光充满了杀意。
孙长老眉头紧锁，看着下方群情汹涌，又看了看香炉里即将燃尽的计时香，最终冷哼一声。
“肃静，成丹在即，是非曲直，自有评判，继续。”
这算是默认了让上官语儿继续完成炼制，也变相接受了李凡“试药”的提议。
李凡心中暗松一口气，退回座位，后背也惊出一层冷汗。
刚才那波操作，简直是刀尖上跳舞。
此时，计时香终于燃尽。
“时辰到，停火，凝丹。”
执事长老高声宣布。
各丹台的火焰纷纷熄灭。
药王谷赵师兄的丹炉金光大盛，炉盖自动开启，九颗圆润饱满、通体金光流转、散发着浓郁宁神清香气息的丹药，如同有灵性般鱼贯飞出，落入他早已准备好的玉盘之中。
丹药表面，三道清晰的金色丹纹熠熠生辉。
“三纹金品清心丹。”
“天啊！竟将基础清心丹炼到了三纹金品。”
“这稳定性…绝了，不愧是药王谷精英。”
惊叹声、赞美声不绝于耳。
赵师兄面带矜持而自信的微笑，享受着众人的瞩目。
其他丹师也陆续开炉，大多成丹品质提升有限，偶有一两枚带上一道浅浅丹纹的，已属不易。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角落，那个冒着诡异灰绿色烟雾的丹台上。
上官语儿神情平静地熄灭了炉火。
炉盖打开，没有金光，没有异香，只有一股淡淡的、略带辛辣的草木气息飘散出来。
炉内，静静地躺着九颗丹药。
丹药呈灰绿色，表面布满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看上去诡异无比，毫无美感，甚至有些…狰狞。
别说丹纹了，连点光泽都没有。
“噗嗤…”
“这…这什么玩意儿？”
“毒丹，绝对是毒丹。”
“我就说天医谷是魔道妖术。”
嘲讽和鄙夷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猛烈。
孙昊脸上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
上官语儿却毫不在意，她小心地将九颗灰绿色的丹药装入一个普通的玉瓶，然后捧着玉瓶，走向主礼台前的评审区。
评审由孙长老和另外几位药王谷长老以及两位受邀的中立丹道大师组成。
“哼，哗众取宠。”
一位药王谷长老看也不看那玉瓶，直接冷哼道。
“且慢。”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和的中立大师（青木散人）却摆摆手，示意上官语儿将丹药倒出一颗在特制的验丹玉碟上。
他拿起玉碟，仔细端详着那颗灰绿色的怪异丹药，又凑近闻了闻，眉头微皱，眼中却闪过一丝惊疑。
“此丹，药性融合极其稳定，核心的清心药力被一种奇特的‘毒力’包裹、刺激，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青木散人喃喃道。
“稳定性，确实远超普通清心丹，甚至比那三纹金品，在微观药理层面更稳固？”
他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青木大师，您没看错吧？这…这毒丹能比三纹金品还稳？”
另一位药王谷长老失声道。
“老夫只是陈述感知到的药性结构。”
青木散人放下玉碟，看向上官语儿。
“小友，可否告知，你加入的是何种奇毒？又是如何想到以此法刺激药性的？”
上官语儿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很诚实地回答。
“是‘蚀心草’为主，混合了‘腐骨藤’、‘断魂花’等十七种毒素调配的‘蚀心散’，比例是，嗯…还有一点点在驿站捡到的被奇怪能量污染过的药渣粉。”
“我看它结构很奇特，就加了一点点试试，至于想法，很简单啊！清心丹药力惰性太强，就像睡着的人，需要一点‘刺激’才能更清醒更稳定地工作，毒！就是最好的‘闹钟’…”
她这番“简单”的解释，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用剧毒当“闹钟”叫醒丹药？
还加了来历不明的污染废料？
这思路…已经不是清奇，是惊悚了。
“荒谬，歪理邪说。”
孙昊忍不住厉声呵斥。
“毒就是毒，岂能与救人之丹混为一谈？此等邪丹，纵然一时稳定，其毒性残留，长久服用必损道基，害人不浅。”
“对，少谷主说得对。”
“魔道歪理，不可取。”
药王谷一方立刻群起攻之。
场面再次陷入僵持。
支持上官语儿那匪夷所思却确实提升了稳定性的成果？
还是支持药王谷“毒丹有害”的正统论调？
李凡的心又提了起来，手悄悄按在了储物袋上，准备随时再跳出来搅混水。
就在这时，孙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丹，稳定性提升确凿无疑，方法，虽剑走偏锋，但并未违背本轮比试之核心要求——提升稳定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孙昊和群情激愤的药王谷众人，最终落在上官语儿身上，眼神深邃。
“故，此轮，天医谷上官语儿…晋级。”
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孙长老竟然顶着压力，承认了这“毒丹”的成绩。
上官语儿脸上露出一个纯粹开心的笑容，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个小难题。
李凡也愣住了，这老狐狸转性了？
孙长老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
“然！以毒入丹，终究是邪魔外道，其隐患无穷，下一轮，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旁门左道，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目光如刀，刺向上官语儿和李凡，那潜藏的杀机和阴谋，几乎毫不掩饰。
第一轮，在巨大的争议和更深的敌意中，上官语儿涉险过关。
但更大的风暴，显然还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