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宗山门上空,那原本被仙光与煞气笼罩、如同末日降临的天穹,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抹去了所有污浊。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瞬。
所有正在厮杀、挣扎、怒吼、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超脱了时空束缚的浩瀚威压,如同无声的潮汐,悄然弥漫开来。
这威压并不暴烈,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与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战场上每一丝能量、每一缕神识、甚至每一个心跳,都为之凝固。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片破碎天穹的最中央。
不再是那个需要人呵护、贪吃爱玩、会撒娇耍赖的五岁稚童。
而是一位……风华绝代、睥睨万古的神尊!
她身着一袭看似朴素、却流淌着混沌星辉的月白长裙,垂腰的银发如九天银河倾泻,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仿佛蕴含着大道轨迹。
她的容颜,依稀可见谷翎儿的轮廓,却褪去了所有稚嫩,只剩下冰封万载的淡漠与洞穿虚空的深邃。眉心处,那一轮混沌月华印记微微亮起,光华流转间,似有宇宙生灭、轮回往复的景象沉浮。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眸。那不再是清澈见底的黑白分明,而是化作了两潭深不见底的混沌漩涡,左眼仿佛蕴藏着开天辟地之初的生机勃发,右眼则倒映着万物归墟之时的泯灭终结。目光扫过之处,空间为之臣服,法则为之轻吟。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下方那片尸山血海、残垣断壁的战场之上。扫过谢临染血的白袍、池安乐崩裂的重甲、雨凝烟苍白的脸颊、楚玉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冥凤焦黑的羽翼、以及无数倒下的玄蒙修士与兽域妖兽……
那混沌眼眸深处,一抹极淡、却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一闪而逝。
最终,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开天铡刀,跨越虚空,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仙阶之上,那个原本高高在上、掌控生死的——仙使!
仙使在那目光临体的刹那,浑身猛地一僵!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仙元护甲,赤裸裸地暴露在了一尊……根本无法理解、无法揣度的至高存在面前!
那种源自生命层次、源自大道本源的绝对差距,让他这位真仙,都感到了蝼蚁仰望苍龙般的……绝望与恐惧!
他想开口,想呵斥,想调动仙元反抗……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周身磅礴的仙元,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混沌泥沼,被彻底禁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尊银发神尊,漫不经心地……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纤细如玉的食指。
然后,对着他……轻轻向下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种……言出法随、意志即法则的绝对力量!
“噗通——!!!”
一声沉闷的、带着骨骼碎裂声的巨响!
那位真仙境仙使,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整个玄蒙界域重量都压在他脊梁上的恐怖力量,轰然降临!
他双膝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折断的稻草,毫无尊严地、狠狠地……跪倒在了冰冷的仙阶之上!头颅被那股力量死死按着,连抬起都无法做到!
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超越了死亡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仙使的心神!
直到此时,那尊银发神尊,才仿佛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清冷空灵,却带着一种亘古的威严,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本尊……不过是闭个关,稍微打个盹儿。”
她的话语很轻,却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寂静。
“你们这些……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爬出来的垃圾,”她的目光扫过那两名僵在半空、脸色煞白、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天仙,最终又落回跪着的仙使身上,“就敢如此……欺负我的人?”
“身为仙,不行守护苍生之责,反与幽冥勾结,行此绝户灭界之事……”
她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万载玄冰崩裂:
“真是……该死。”
最后两个字吐出的瞬间,她甚至没有再看那仙使一眼,只是随意地……拂了拂衣袖。
就如同,拂去沾染在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嗡——!”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混沌归墟意境的波纹,以她袖袍为中心,轻柔地荡漾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
那六十名结成了天罡地煞大阵、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银甲仙兵,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他们的仙甲、仙戟、仙元、乃至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化为最本源的粒子,消散于天地之间。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没有残骸。
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天地间,只剩下仙阶上那个被按着跪倒、浑身颤抖、眼中充满极致恐惧的仙使,以及那两名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面无人色的天仙。
整个五谷宗山门,死一般的寂静。
谢临握着九霄剑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冰冷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呆滞的震撼。
池安乐张大了嘴巴,裂坤重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楚玉停止了息壤灵雨的洒落,看着空中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雨凝烟捂住了嘴,美眸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是狂喜,是委屈,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所有幸存下来的玄蒙修士与兽域妖兽,都如同做梦一般,仰望着那道如同创世神只般的身影。
刚刚还如同炼狱的战场,此刻……风平浪静。
谷翎儿(神尊)缓缓低下头,混沌眼眸中的冰冷稍稍融化了一丝,看向下方那些伤痕累累、却眼神炽热地望着她的人们,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了些许:
“辛苦你们了。”
“剩下的……交给我吧。”
话音落下,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了那跪着的仙使,以及……仙阶尽头,那片祥云翻涌的……仙界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