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容到了清凉殿,萧玄泽已经换了书房见她。
看见她匆匆走进来,萧玄泽转过身:“最近在宫中可还习惯?”
陈令容看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恋,柔声道:“臣妾到哪都一样,宫中有陛下在,自然是好的。”
萧玄泽却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道:“要你进宫是委屈你了,朕很抱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祁王那边已经几次试探过你祖父要娶你为侧妃。你放心,待一切事成,朕会认你为义妹,让你风风光光回陈家。”
陈令容的脸上有一丝古怪:“这还是臣妾进宫后第一次得陛下召见,陛下就是跟臣妾说这些的吗?”
萧玄泽哽了一下道:“你们几个在宫里,若是得空可以多去陪陪皇后,左右也是闲着。”
陈令容垂眸:“陛下,这些日子朝堂上风声四起,说军械案一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这样让人寒心的事,您也要护着吗?”
闻言,萧玄泽一下子站了起来:“令容,朕本以为你是个明辨是非的。那军械一案已经查清,是崔家的一个远支子弟和薛家的子弟主使的,朕已经命人将他们打入天牢择日问斩。至于皇后,她尚在病中就能派人去安抚臣子,此事于她而言她也是无辜的那一个。”
其实萧玄泽本没有必要给她解释这么多,但他对陈令容有愧,而且话里话外都涉及到崔韶仪,他不得不多说几句。
萧玄泽继续道:“你祖父也知道此事,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许你太过年轻,听了别人的话容易多想。朕今日召了太傅进宫,有空多与你祖父聊聊吧。”
陈太傅每每进宫都要问一句这个最让他挂念的小孙女,却碍于宫规不能进后宫探望陈令容,萧玄泽也只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祖孙二人相见了。
陈令容微微颔首,看着地面,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是,臣妾谢过陛下。”
陈太傅进宫,与帝王和陈妃共进晚膳的事自然传遍了六宫。宫人都在传恐怕是陈妃要受宠了,而从前的“第一宠妃”陆行淑本人则是在毫不在意,此刻她正在昭德殿里劝着许明缨。
“明缨姐,你就去看看吧,这件事皇后姐姐真的是无辜的。”陆行淑和许明缨对坐着,她在捣弄手上的茶具,而许明缨则是懒洋洋往后靠着软枕,看她从缭绕烟气中在茶杯里拉出一朵花来。
陆行淑轻轻地把茶杯递给许明缨,笑着道:“姐姐尝尝。”
许明缨打了个寒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见你就总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淑女模样,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接过了那个精巧的白瓷茶杯。
陆行淑眨眨眼,看起来十分天真无邪:“我从前什么样?”
“你……”许明缨看着她灵动的双眼,未尽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虽然面前的人总是演出一副柔弱无依的乖巧模样,但自己总感觉她在心里盘算坏事就是了!
许多年前,陆行淑的兄长带着她在越西城讨生活,一边抚养幼妹一边准备科考。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许明缨就这样认识了说话都轻声细语的陆家小妹。
刚开始因为陆行淑实在柔弱,许明缨的保护心理作祟,可渐渐的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许将军的地窖里藏着许多美酒,陆行淑怂恿着她两个人去偷了一罐出来,几个在一起玩的孩子分了喝了。家里人着急忙慌找了一夜才找到醉倒在河边的几个小孩,但最后受罚的只有爬到地窖里偷酒的许明缨,陆行淑却被连带着许将军在内的所有长辈们怜惜。
虽然陆行淑连着给许明缨买了三个月的小点心才哄好她,但自那之后许明缨就意识到了身边这个看着最人畜无害的陆家小妹其实才是最黑心的那个。跟她在一起两个人事没少做,自己没少被罚,但是陆行淑本人绝对是被所有人心疼的对象。
就连自己在永宁城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崔家小姐,也对陆行淑颇为照顾。
想到崔韶仪,许明缨的脸上又挂上了苦相。
陆行淑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干脆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听说广阳殿的纪贵嫔在闺中时就认识了皇后姐姐,虽然她平日不出门,但要是这时候她去安慰了皇后姐姐,她们可就成为好朋友了。”
闻言,许明缨直接丢下了手里的白瓷杯,放在桌案上砸出清脆的碰撞声,结结巴巴道:“我、我出去逛逛。”
陆行淑脸都气红了:“许明缨,我给你沏茶,你就这样对我的宝贝越窑盏,这可是最新出来的一批!”
已经远远飞出去的许明缨有几道很长的声音传进来:“我赔给你就是啦……”
这时候有一个长相秀丽的女官走了进来,附在陆行淑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陆行淑的瞳孔猛地一缩,皱眉问道:“陛下可知道了?”
女官摇摇头:“陛下还在与陈太傅、陈妃娘娘一起用膳。”
陆行淑抿唇道:“你去传话给哥哥,不管怎么样我们站在皇后娘娘这边就好了。”
那女官的表情有些惊讶:“小姐?皇后娘娘那边……”
陆行淑狡黠一笑:“你照我说的去办就行了,哥哥会懂的。”
她早就看清楚了,有的人嘴巴是很硬,但是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刻意偏向某人,这时候她们陆家站对了人也就是站在皇帝那边。
另一边,在望仙门前犹豫了很久的许明缨还是没迈出步子,她身边跟着的女官钧心有些疑惑:“娘娘,您要去哪?”
许明缨才不想说自己本来要去未央宫看看崔韶仪,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们去……广阳殿看看吧。”
钧心有些疑惑,纪贵嫔向来不迈出宫门,自从许久之前皇后宣布无事不用请安之后她们这些人更是见都见不到纪贵嫔一眼了,自家娘娘跟纪贵嫔也从无来往……但钧心习惯了自家小姐的多变,于是很懂事地通知抬轿的内侍去广阳殿。
许明缨站在广阳殿门口,却看见有白鸽飞进飞出,脸色就有些凝重:“纪贵嫔在向宫外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