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家恨声责骂,夏浅上前一步拦住他,走到失落的飞虎面前,蹲身与之平视。
“飞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飞虎愣怔,他没想到……
大名鼎鼎的夏神医,竟然会用这样平和的态度与他说话,很是受宠若惊。
“夏神医,您……您问就是。”
“孙管家说,你对孙泽明怨念颇深,为什么?”
闻言,飞虎犹疑地垂下了脑袋,他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孙管家见状,大步上前,一脚便将他踹倒在地,公报私仇地喝问。
“夏神医问你话,为何不答?是不是非要吃了板子才能听懂人话?”
“孙管家,稍安勿躁,让我来问。”
夏浅扶起飞虎,轻声关切。
“怎么样?没事吧?”
“没……没事。”
夏浅的关怀让他很是羞愧,再三思虑之下,还是将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我恨大少爷,是因为……我娘。”
提及英婆,他轻轻咬住下唇,眼神中闪过难以隐藏的悲伤和愤怒。
“我姐被夫人杖毙的那个晚上,大少爷去我家祭奠了我姐。
我娘让我给大少爷倒茶,我去了,回来时却听到……
大少爷假惺惺地扶着我姐的棺木痛哭,说我姐的离世,全都怪他。
他明明知道夫人有孕后对他百般挑剔,却还留老爷在院中过夜,这才让夫人迁怒我姐,一气之下将其杖毙……
还说他已准备好了三凌,却迟迟不敢下手,说他自己是个懦夫,对不起我姐,对不起我娘……”
“所以,你娘才会去给夫人下毒,致使夫人小产?”
“嗯,我娘分明是被大少爷教唆,可当老爷查到这件事后,却只发落了我娘。
而大少爷……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曾为我娘言语,一句求情都没有!
亏我娘还是他的乳母,甚至待他比对我和我姐还要好……”
夏浅听着他的哭诉,内心悲凉。
孙管家却哼了一声,冷嘲热讽。
“乳母又能如何?只是一个奴婢罢了,还妄想大少爷将她视为亲生母亲不成?没有自知之明……”
闻言,夏浅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他这才意识到不妥,收起高高在上的姿态,将手放在身前,弯下了挺直的腰背。
恭谨地请示夏浅。
“夏神医,时间紧迫,既然证实了大少爷的死与他无关,那我们再去查问一下旁人吧?”
“嗯……”
夏浅颔首起身,又忽地想起了什么,询问飞虎。
“对了,飞虎,既然你对孙泽明心中有怨,想必对他一定格外关注。
那,关于上次孙泽明落水一事……你可曾发觉什么异样?”
夏浅想,孙泽明落水以及此次的开窗,应是同一人所为。
行事作风,很像是一击未中,再次补刀。
若是能查到落水的相关线索……
或许也能对此案有所帮助。
可听到夏浅的问话,飞虎却又犹豫地低下了脑袋。
显然……他是知道什么,却不敢言明。
夏浅见状,柔声细语地轻声安抚着他。
“飞虎,你不要怕,你只管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就好,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给的线索。”
“可是……”
他忌惮地看向孙管家,欲言又止。
孙管家看不惯他前怕狼后怕虎的胆怯模样,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去。
夏浅如实相告。
“你不用担心,孙管家查这个案子,是为了保护他的两个女儿。
孙县令已经下令,若是两天后仍未查出害死孙泽明的凶手,便叫阖府下人陪葬!
现在,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的任务是亲手揪出凶手,又怎么会出卖你呢?”
听到是为了保护香儿,飞虎这才咬紧牙关,胆颤开口。
“不管我说什么,夏神医都会信我吗?”
“嗯,既然我来问你,自然就会信你。”
“多谢夏神医,其实……大少爷落水那晚,我确实发现了些许可疑之处。”
闻之,孙管家急忙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急切询问。
“你发现了可疑之处?当时为什么不说?”
“孙管家!”
夏浅轻声呵斥。
孙管家这才松开他的衣领,将他推到了一旁,冷眼喝问。
“什么可疑之处,快点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大少爷落水那晚,我负责府上的巡视。
不经意看到大少爷在院里闲逛,满面愁容的样子,我便多留意了几分。
见他心不在焉地走到了池塘边上,看着池水出神,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个时候,我隐约听到了“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可还不等看清落水的是什么,大少爷便惊呼着跳了下去!
我紧随其后,和其他家丁一起将大少爷救了上来,可是,大少爷已经诱发寒症,晕过去了……”
“惊呼着跳了下去?”
夏浅疑惑不解,歪着脑袋追问。
“孙泽明不是被人推下去的,而是自己跳下去的?他跳下去时,喊的是什么?”
“我也没听清楚,但好像喊的是小姐的乳名……”
“孙小姐?”
夏浅疑虑,孙管家将话接了过去。
“确实如此,后来大少爷醒了以后,老爷询问时,大少爷说的也是误以为小姐落水,跳下池塘是去救小姐的。”
“可好端端的,他为何会觉得是孙小姐落了水?”
“据大少爷说,他听到了有人落水和小姐呼救的声音……”
夏浅又看向飞虎,向他确认着。
“你当时在场,可听到了有人呼救?”
“我,我当时离大少爷挺远的,所以只听到了重物落水的声音,并未听到小姐呼救,但是……”
他稍加停顿,夏浅迫不及待地追问。
“但是什么?”
“我说的可疑之处就是……救大少爷上岸后,我隐约在池塘对面看到了一个人影。
从身形上来看,和小姐很像。
不过,那晚太黑了,连月亮都没有,所以我也不敢确认。”
“为何不敢确认?府上除了孙小姐,还有和她年纪相当,身形相似的女孩子吗?”
“有的。”
孙管家颔首解释。
“县令府的奴仆,多为家生子。
有些仆人的孩子与小姐年纪相仿,便被老爷养在小姐院里,陪她作伴。
就像飞虎和飞花养在大少爷院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