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沈砚之宅院的青砖时,我正抱着念初坐在石桌旁,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柔软的胎发。他才七个多月大,身子小小的,裹在一层浅杏色的薄襁褓里,还没完全睡醒,小脑袋轻轻搭在我胸口,呼吸均匀而温热,小指尖沾着昨夜桂花糕的细碎末子,一缕极淡、极温顺的金芒,像针尖似的,悄悄萦绕在指尖,驱散着清晨的微凉。我低头看着他,目光平静里藏着几分柔和,这是我和傅承渊的孩子,是我们一路护着的软肋,也是对抗阴邪时,最柔软的底气——他还不太会说话,只会含糊地发出一些字词,不会刻意逞强,却总能在冥气逼近时,本能地释放金芒,护着我,也护着身边的人。
傅承渊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调息,胸口的绷带换了新的,淡淡的药味混着艾草的清苦,不刺鼻。他周身的阳煞之力温和地流转,动作极缓,生怕牵扯到胸口的旧伤——昨日清理城西旧货摊时,为了挡开射向念初的冥气光柱,他硬生生接了余孽一击,伤口又添了新伤,却自始至终,没皱过一次眉,只在看向我和念初时,眼底的沉稳才会掺进几分温柔。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眸看来,语气温柔却沉稳,不疾不徐,贴合着我们慢扫残阴的节奏:“沈砚之今早派人来报,省城还有几户零星人家遭了浅煞,不是阴傀门批量散播的邪物,都是城西旧货摊余孽遗漏的木傀碎片,或是百姓私下留了没清理干净的旧物件边角,沾染了零星冥气,不算凶险,却日积月累,会慢慢侵蚀百姓阳气,不趁早清理,迟早会蔓延开来,引得小煞丛生。”
我微微颔首,抬手轻轻拭去念初嘴角的糕末,指尖触到他软乎乎的脸颊,他似是被触痒,轻轻动了动小脑袋,往我怀里又缩了缩,小指尖的金芒微微跳动,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本能地回应周遭的气息。
“不急,”我开口,语气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带着笃定,“先清这些零星残阴,念初身子弱,金芒不能耗费太多,我开阴阳眼找冥气踪迹,你清理邪物,念初在我怀里陪着就好,能帮上忙便帮,帮不上,不勉强。”
傅承渊点头,目光落在念初身上,眼底的暖意更甚,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软乎乎的小手,阳煞之力小心翼翼地流转,避开孩子稚嫩的肌肤:“嗯,委屈他了,昨日耗费太多金乌之力,今日让他多睡会儿。”
不多时,沈砚之便匆匆赶来,手里攥着一张字迹工整的字条,上面记着三户人家的地址,都是省城边缘的浅巷,语气利落却谨慎,不催不赶,贴合我们的节奏:“初一,傅总,就是这三户,都是普通百姓,昨日清理完城西旧货摊后,有人偷偷来报,说家里夜里还是能听到细微的‘咔嗒’声,或是家人身上依旧有淡淡的青黑印记,我让人去看过,都是残留的弱缠煞和细碎木傀粉末,没什么大凶险,但百姓们心有余悸,还得麻烦你们跑一趟。”
他顿了顿,又递过一小包细碎的木傀碎片,碎片泛着淡淡的黑芒,纹路比之前城西旧货摊的更浅,像是仓促打磨过,刻意隐匿了气息:“还有这个,是小厮在城南浅巷的墙角捡到的,和之前的木傀碎片纹路相似,却少了聚煞符的印记,想来是余孽故意丢弃的,怕我们顺着纹路找到他们的踪迹,另外,追查卖木柜老汉的人回报,老汉有个同伙,藏在省城西北隅的贫民窟里,那里街巷杂乱,住户密集,冥气淡淡的,不好贸然排查,怕惊扰无辜百姓,也怕打草惊蛇,我想着,先陪你们清完残阴,再慢慢探查贫民窟的线索,不急于一时。”
傅承渊接过木傀碎片,指尖阳煞之力微微涌动,碎片上的黑芒瞬间黯淡下去,他语气沉凝,却不急躁:“就按你说的,先清残阴,再查贫民窟。贫民窟的同伙越是隐匿,我们越要沉住气,阴傀门余孽不敢大肆活动,说明他们也在忌惮,我们慢慢来,先稳住省城的局势,清干净每一缕残阴,不让百姓再受惊扰,再慢慢揪出余孽的踪迹,不急于求成——毕竟,我们还有念初要护着,不能冒失。”
我抱着念初,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时,特意将襁褓又拢了拢,生怕风一吹,冻着怀里的小家伙。念初似是察觉到要动身,缓缓睁开了小眼睛,小眼睛亮晶晶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傅承渊,嘴里发出“咿呀咿呀”的含糊声响,小手动了动,像是要抓傅承渊的衣角,模样软糯又乖巧,看得沈砚之也忍不住笑了笑,语气柔和:“念初小公子这般乖巧,又有金乌之力护着,真是你们的福气,也是省城百姓的福气。”
一切安排妥当,我们一行人坐上马车,马车内侧垫了厚厚的软垫,是沈砚之特意让人准备的,供念初躺着歇息。马车缓缓行驶在省城街巷,晨光渐盛,街巷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商贩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烟火气浓郁得驱散了残存的阴冷。
我坐在软垫上,让念初靠在我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缓缓睁开阴阳眼,眼底的蓝光轻轻晃动,清晰地看到,街巷上空,漂浮着零星的黑芒,像细碎的尘埃,大多聚集在阴暗的墙角、砖瓦缝里,还有宅院的柴房角落,都是昨日清理时遗漏的冥阴余毒,不算浓烈,却密密麻麻,若是不清理,再过几日,便会凝聚成细小的路煞,侵扰往来百姓。
念初靠在我怀里,不吵不闹,偶尔发出几声“咿呀”声,小指尖的金芒,本能地微微亮起,一缕缕细碎的金光,悄悄漫出襁褓,落在马车窗外,途经之处,那些漂浮的黑芒,瞬间被灼烧殆尽,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我没有刻意引导他,只是轻轻按着他的小手,怕他耗费太多力气,轻声安抚着,语气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念初乖,慢些,不用急,累了就睡。”
傅承渊坐在一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窗外,同时留意着我和念初的动静,每当马车停下,他便先下车,排查周遭是否有隐匿的邪祟,确认安全后,再扶着我下车,全程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怀里的念初,也生怕牵扯到自己的伤口。
第一户人家在城东浅巷,是一户年迈的老两口,家里捡了一块旧木片,是从城西旧货摊旁捡来的,沾染了冥气,老太太浑身畏寒,身上起了淡淡的青黑印记,老爷子夜里总听到“咔嗒”声,不敢安睡。我抱着念初,站在院门口,开着阴阳眼,清晰地看到,那块旧木片藏在柴房角落,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芒,一缕弱缠煞依附在木片上,慢慢侵蚀着老两口的阳气。
“柴房角落,旧木片,弱缠煞,”我轻声对傅承渊说道,语气平静,“冥气不重,清理掉木片,再用金芒净化老两口身上的余毒,便无大碍。”
傅承渊点头,轻手轻脚地走进柴房,避开院里的杂物,拿起那块旧木片,桃木刀蘸着阳火草汁液,轻轻一刮,木片上的黑芒瞬间黯淡,再撒上艾草灰,“滋啦”一声,木片上的弱缠煞发出细微的嘶鸣,化作青烟消散,旧木片上的冥气,也被彻底净化。全程动作利落,没有丝毫拖沓,也没有发出太大声响,生怕惊扰了屋里的老两口,也怕吵醒怀里快要睡着的念初。
我抱着念初,走进屋里,老太太坐在炕边,浑身微微发抖,老爷子陪在一旁,满脸担忧。念初似是察觉到老太太身上的冥气,小指尖的金芒微微亮起,一缕温暖的金光,轻轻落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浑身一颤,随即脸上的寒意渐渐褪去,青黑印记也淡了几分,忍不住叹了口气:“暖和了,暖和了,多谢道长,多谢小道长,这些日子,可把我们老两口吓坏了。”
傅承渊走进屋,递过两张净化符和一小瓶阳火草汁液,语气沉稳却温和:“老人家,这符贴在眉心,每日换一张,汁液稀释后,每日喝一小口,三日便可彻底清除体内余毒,那块旧木片,我已经净化干净,若是不放心,便可焚烧殆尽,日后切勿再捡来历不明的木片、旧物件,院里多插些艾草,撒些糯米,便可防冥气侵扰。”
老爷子连连道谢,颤巍巍地接过符箓和汁液,眼里满是感激:“多谢二位道长,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是我们老两口种的青菜,不成敬意,还请道长收下。”傅承渊没有拒绝,温和地接过青菜,又叮嘱了几句,便扶着我,抱着念初,起身前往下一户人家。
念初在我怀里,已经渐渐睡熟,小脑袋搭在我胸口,呼吸均匀,小指尖的金芒也渐渐收敛,只留下一缕极淡的微光,温顺地萦绕着,像是在默默守护着我们,也守护着周遭的安宁。我低头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小脸颊,心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片踏实——有傅承渊在身边,有念初陪着,哪怕只是清理这些细碎的残阴,哪怕前路还有无数凶险,我也无所畏惧。
第二户、第三户人家,情况大同小异,都是百姓捡了遗漏的旧物件碎片,或是留了没清理干净的邪物边角,沾染了冥气,引来弱缠煞。傅承渊负责清理邪物、销毁冥气,我开阴阳眼排查踪迹,偶尔引导念初释放一缕细碎金芒,净化百姓身上的余毒,全程不疾不徐,没有丝毫急躁,也没有刻意逞强。遇到惶恐的百姓,傅承渊便耐心叮嘱几句,我则静静抱着念初,站在一旁,念初熟睡的模样,反倒让不少惶恐的百姓,渐渐安定下来,脸上的惊惧,慢慢褪去。
临近正午,我们终于清理完三户人家的残阴,百姓们的感激声,渐渐消散在街巷里,烟火气愈发浓郁。我们坐上马车,准备返回沈砚之的宅院歇息,念初依旧在我怀里熟睡,小嘴角微微抿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小指尖的微光,依旧温顺地亮着。
傅承渊坐在一旁,缓缓调息,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却只是微微蹙眉,悄悄按压了一下绷带,便又恢复了沉稳,目光落在我和念初身上,语气温柔:“今日辛苦你了,也委屈念初了,下午我们不出去,就在宅院里歇息,让念初好好养养精神,我再绘制一些净化符,沈砚之那边,让他慢慢排查贫民窟的线索,我们不急于一时,先护好念初,再慢慢对付余孽。”
我微微颔首,轻轻拢了拢念初的襁褓,目光扫过窗外的街巷,阳光正好,行人往来,欢声笑语不断,那些细碎的冥阴余毒,已被我们清理干净,百姓们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安稳,不再被邪祟惊扰。
马车缓缓驶回沈砚之的宅院,灶房里的粥香愈发浓郁,沈砚之早已让人备好了清淡的辅食,供念初醒来后吃。我抱着念初,轻轻走进客房,将他放在柔软的床上,给他盖好薄毯,小指尖的微光,依旧温顺地萦绕着,驱散着客房里零星的微凉。傅承渊跟在身后,轻轻带上房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念初熟睡的模样,眼底的沉稳,掺进了几分柔软。
我转身,看向傅承渊,语气平静:“贫民窟的线索,我们慢慢查,残阴也会一点点清干净,念初的金芒,需要慢慢养,阴傀门余孽若是敢再散播邪物,我们再一一清理,不急于决战,不冒失行事,只要护着念初,护着百姓,就好。”
傅承渊点头,伸手轻轻拂去我肩头的一缕碎发,语气坚定,也带着温柔:“嗯,都听你的,不急于求成,我们一家三口,并肩而行,先清残阴,再探余孽,慢慢耗,总有一天,能彻底清除阴傀门余孽,驱散世间阴邪,让念初,让百姓们,都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受邪祟侵扰。”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客房,落在念初熟睡的小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也落在我和傅承渊身上,温暖而坚定。庭院里,艾草的清苦气息、饭菜的香气,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