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空洞的鬼群在东方淮竹周遭微微晃动,那红色、黑色、白色,五颜六色的鬼眼之中无一例外的透着呆滞与木楞,它们大多数人似乎都已经面目全非,似人似兽,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肉,那森然的白骨裸露在外,透着阵阵阴寒。
“这么多妖魔鬼怪,你打算怎么办?”容容在她东方淮竹耳边问道。
“怎么办?自然是杀光它们了。”东方淮竹冷冷一笑,多年征战,早已在这女子身上磨砺出一股震人心神的肃杀之气,哪怕还没有动用东方灵血,这股气势也将面前的这群恶鬼骇然震慑。
“你呀你,别嫌我老人家啰嗦,你打归打,悠着点,别把妖力都消耗完了,别忘了,城外你还有一圈火墙在烧着呢。”容容幽幽道。
“是是是,容容阿姨。”东方淮竹轻轻一笑,随后脸上的笑容收敛,一抹寒芒从她的眼神中闪出,只是瞬间,那红色的身影便朝着一群恶鬼冲去。
在这个世间,有仙,亦有鬼。
否则诸如黄龙山、望城山、太平教这种玄门教派也不会传承百年之久,两代秦帝更不会执着于求仙问道、长生不老。
人类对于鬼怪的恐惧,源于上古时期对黑暗、未知的敬畏,怕鬼是人的本性。
可今日的局面,却偏偏反了过来。
一袭红袍,一件银甲,一支竹笛,一抹钿花。
东方淮竹一人,便将眼前这些面目狰狞的恶鬼包围。
金色神火在东方淮竹周身熊熊燃烧,如同披了一层流动的烈日金纱,那些蜂拥而来的恶鬼在触及火光的瞬间,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东方淮竹以竹笛为剑,身姿轻盈却又不失凶狠,楚式剑法在她的手中流转自如。
无数扭曲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化作一缕缕漆黑的怨气,一时间,竟不知这长街之上究竟谁人是鬼,谁人又是被屠杀的弱者。
只是这些形态诡异的恶鬼乃是受到长安城中阵法的操控,东方淮竹的杀戮并没有将他们完全喝止,反倒似激起了它们更深的凶性。
密密麻麻的恶鬼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青面獠牙,七窍淌着黑血;有的肢体残缺,肠肚拖拽在地面,留下黏腻的黑痕;更有甚者身形缥缈如雾,唯有一双血红眼珠在黑暗中闪烁,张口便是刺骨的阴风,风中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哀嚎,直欲钻入人的识海。
“是刚才那个想要咬我的鬼东西!”东方淮竹心念一动,足下轻点,整个人翻越至空中,竹笛之上瞬间渡上了一道阳炎,随着她修长的手臂一挥,一道伴随着灼热之气的玄法挥出,顿时吞没了一大片鬼邪。
“都叫你别乱用法力了,真以为自己的纯质阳炎是无穷无尽的呀。”
东方淮竹刚刚落地,耳边便传来容容嗔怪的声音,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叹道:“我错了,真不该喊你容容阿姨,应该直接喊你容容娘亲才是,你呀,比我娘还啰嗦。”
说罢东方淮竹再度提起竹笛杀了上去。
竹笛化作剑影,红衣好似风形,一个接一个的恶鬼纷纷倒落,不知不觉间,大片的恶鬼已然消失在了东方淮竹的手中。
忽然间,东方淮竹的耳边传来“咚”的一声巨响,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连续的咚咚声将她周遭的恶鬼震的连连退散,东方淮竹也忍不住捂住了双耳,转头看去,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一般,骤然间呼吸一滞。
因为她看见了雷仲!
此刻的雷仲衣衫褴褛,可以说是盔歪甲斜,狼狈不堪。
在他的手中却举着一个巨大的铜缸,他一手举缸,一手紧握一根杯口粗的铁器,不停地用那铁器敲打着手中的铜缸。
雷仲就这样朝着东方淮竹走来,每前行两步,便敲一下铜缸,每敲一下铜缸,铜缸发出的咚咚声便将周遭的恶鬼震退几分。
也不知他敲了多少下,当他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将手中的铁器砸向那铜缸之时,一道剧烈的气浪伴随着音波激荡开来,东方淮竹周围剩下的恶鬼也跟着瞬间被震成了碎片,消失在这诡异的大街之上。
雷仲脸上凝重的神色在此刻总算放松了下来,手臂的酸软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咣”的一声巨响,他手中的铜缸掉落在地,微微晃动了两下。
东方淮竹神色紧张的快步跑到雷仲的面前,拉起弟弟的手检查起来飞快的问道:“小仲,可有伤到?”
“姐......你真的是墨兰姐吗?”雷仲的嗓音虚弱得发飘,每一个字都轻轻晃动。
看着一别三年的东方淮竹,雷仲的眼中满是恍惚。
东方淮竹看着雷仲那肿胀的手臂,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一想到他擅自入城,还打着以命破阵的主意,顿时心生恼怒。
可又见得自己从小养大的弟弟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却是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姐......”
“跪下!”雷仲刚喊了一声,就被东方淮竹一声呵斥,顿时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自打东方淮竹收养四个孩子以来,她从未如此动怒,更别说对几个孩子打骂,雷仲此时头脑几乎一片空白,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来。
是了,即便这片鬼城之中诡异莫测,什么事都能发生,但人的眼睛也许会有错觉,可感觉做不了假,在这世上也只有东方淮竹的话,雷仲是从不反驳,百分之百的照做。
东方淮竹看着下跪如此利索的弟弟,一时间也愣了一下,随后她轻吐一口浊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严肃的对雷仲道:“雷仲,你作为一个军人,擅自行动,不听军师将领,知错了吗?”
雷仲心下猛然一跳,不过想来也是,姐姐既然进了长安这个鬼城,自然是与军师见过面了,那么自己的所作所为,姐姐自然也全都知晓。
“我、末将知错。”雷仲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声嗫嚅道。
东方淮竹本来还想再与雷仲说一说他想要以命破阵的事,可一来此时不是训弟弟的时候,二来雷仲肉眼可见的带了一身的伤,东方淮竹一时间也有些心软,终究只得轻叹一声,将人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