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凌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来，从里头翻出她父母的照片，递给邢昭昭看，“都是骗人的，说是藏得好，护得紧，我看他压根儿就没有把我爸当人看，需要的时候可劲儿使唤，不需要的时候，就当他不存在。他要往死里打，往死里骂，能让我爸认清楚现实也就算了，他不，他就是不停pUA我爸，用软刀子一点一点消磨他的意志。”
凌霜声音有些哽咽：“要不然，我爸也不会因为抑郁症，早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妈也是个性子软和的，根本承受不住她爸离开的现实，没过多久，也跟着一起去了，留下了她孤零零一个人，寄人篱下。
高寒在一旁听到凌霜提起以前的事情，又伤心难过，心疼的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别再多想了。”说完，还埋怨的瞪了邢昭昭一眼，害他老婆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了。
邢昭昭刚接了凌霜的手机，留意到高寒的目光，跟凌霜不好意思笑笑：“抱歉。”
凌霜轻轻捶了高寒一下，冲邢昭昭不以为意摇摇头：“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你爸叫什么？”邢昭昭随口问了一句，低头看向凌霜手机上的照片，照片是从以前的旧照片翻拍到手机里的，看着有些老旧，不过还是很清晰的，是一家三口的合家照，脸上笑得灿烂，眼睛里却始终透着化不开的阴郁的年轻男人，长得纯真、甜美，紧紧依靠着男人的年轻女人，还有他们怀里乐呵呵、懵懂无知的大胖闺女。
“我爸叫凌孝。”凌霜说道。
邢昭昭看着照片上年轻男人熟悉的脸庞，瞳孔一缩，摇摇头：“不，不对，他应该叫凌泽。”
高莲舟正好走过来，听到了，好奇的凑过去看：“凌泽不是被那个老坏蛋害死的凌霄的儿子吗？怎么变成我姥爷了？”
凌霜整个人都傻住了，脑袋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她一个箭步过去拉住了邢昭昭，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刚刚说、说他应该叫、叫什么？”
“凌泽。”邢昭昭非常坚定的说道，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年轻男人的脸，他的模样跟小时候几乎没怎么变过，就是他，错不了的。
想到昨天才从她家里离开，有些桀骜，不服输，劲头永远足足的小家伙，最后竟然得了抑郁症，邢昭昭心里头不由一阵阵的抽痛。
“这、这不可能……”凌霜意识到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她猛地转头看向凌永德，“她说的都是……”
话还没有说完，凌霜就嘎然顿住了，看着凌永德大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邢昭昭，一副掩藏了许久终于被拆穿了真相的惊惧模样，不用问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不可能。”凌永德低声吼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凌泽长什么样的？”他藏了这么多年，都没叫人发现端倪，她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一眼就把人认出来的？
邢昭昭面色一沉，三两步到了凌永德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噗”，什么东西从凌永德嘴巴里面飞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假牙。
邢昭昭：“……”
邢昭昭面无表情的揪了凌永德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凌泽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让他愿意低头认你这个畜生做爸？”
凌霜想到什么：“我、我爸说，他小时候曾经落过一次水，差点儿死了，还发了高烧，脑袋都烧糊涂了，七、八岁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难怪了。”邢昭昭明白过来，她就说嘛，依着凌泽的小暴脾气，怎么可能会忍得了这么多年给凌永德做儿子的。
“为什么？”凌霜看着凌永德，一脸沉痛，“就算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你为什么要牵连到小孩子？他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磋磨他？”
凌永德嘿嘿笑了，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疯狂，大概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也不再掩饰了：“为什么？明明都是人，凭什么他凌霄永远都是高高在上，而我只能做他的一条狗？我不服。至于凌泽，谁叫他运气不好，投胎做了凌霄的儿子呢，或者早早死在青溪河里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既然他非要活下来，我当然要留着他，让他替他老子好好还债。”
凌霜气得浑身发抖，也没忍住，上前狠狠扇了凌永德一巴掌：“强词夺理。”不过，这一巴掌后，她心底一直存着的对这个老东西习惯性的惊惧也终于彻底消失不见了。
警察很快过来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尤其听说凌永德跟他们局里最近一直在追查的那桩轰动的拐卖案有关，甚至可能牵涉到了几十年前的凶杀案，都特别重视起来。
邢昭昭估摸着，凌家的其他人还好，多的关几年，少的可能关几天就能出来了，只有凌永德，大概是没几天好活的了，不过，他也是八十好几的人了，本来也没几天好活了，之前还让他逍遥了几十年，算是便宜他了。
留了部分还需要在现场勘察的工作人员，警察铐了凌家的人，就先一步回局里去了，邢昭昭和高明诚他们也跟着一起，要去警察局做一份笔录，才能离开。
一起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凌霜忽然说道：“我想在青溪镇再多待两天，先不回兰源镇了。”
周围的人都诧异的看过去。
“怎么啦？”高寒不解的问道。
“我想我爸妈的坟迁走，不想他们跟凌家的人待在一起了，我想把他们葬到爷爷旁边，至少让他们死后可以团圆。”凌霜说着，嗓子一哽，不由红了眼眶。
高寒紧紧握住了凌霜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要去。”高莲舟跟着道。
凌霜脸上终于露了笑，使劲点点头：“好，一起去。”
“你爸葬在哪里？”邢昭昭问道。
“就在凌家庄旁边的山上。”凌霜说道。
“你爷爷呢？”邢昭昭又问。
“也在那里，不过隔得有点远，旁边还有我爸的衣冠冢。”凌霜说道。关于她爷爷凌霄，以前清明回去扫墓的时候，她偶尔听人提起过的，那时候只当是别人家的事，也就随便听了一耳朵，他们凌家原本也是个大家族，不过他们这一支，到她这儿就没别人了，旁支还有，不过前些年早就已经从凌家庄搬走，再也没有回来了，好在村里还有人记得她爷爷，清明的时候会去拜祭一下。
“一会儿去警察局录完了笔录，我也跟你一起去一趟凌家庄，拜祭一下他们父子吧。”邢昭昭说道。
凌霜看向邢昭昭，犹豫了一下，问道：“刚刚我就想问了，您好像对我爸和我爷爷都很熟悉，您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邢昭昭意味深长的笑道：“就是有点渊缘而已。”
凌霜见邢昭昭不愿多说，也不好意思再追问：“这样啊。”
高鸿飞忍不住凑到邢昭昭耳边，小声嘀咕：“我们家什么时候跟凌家人有渊缘了？我怎么不知道？”
邢昭昭小声回道：“上次我去青溪镇的时候，不是救了那个小家伙一回吗？前几天，他跟他爸赌气，离家出走，跑咱们家去了，说要上门给咱们家小红菱做童养夫来着。”
“什么？”高鸿飞惊声叫了起来。
就在旁边的高明诚也听了一耳朵，跟着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