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愁容满面,神情憔悴,一个人划着一条小船,漂在青溪河上,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一直不死心的不停往河底戳着,试图寻找他那个可能沉在任何一个犄角旮旯的熊孩子。
飞哥和孙良划着船,很快靠了过去。
“凌霄?”飞哥叫道。
凌霄睁着赤红的眼睛看向飞哥:“你是?”
“我叫王大飞。”飞哥说道。
凌霄皱了下眉,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你是兰源镇的?”
飞哥点点头。
“找我什么事?我现在可没什么空招呼你。”凌霄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戳了空的长竹竿,换了个方向继续。
“邢姐让我过来给你捎个话。”飞哥说道。
“邢姐?”凌霄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飞哥,“你是说邢昭昭?”
“没错。”飞哥说道。
“什么话?”凌霄问道。
“她说你儿子在她那里,让你赶紧过去接。”飞哥说道。
凌霄拿着竹竿的手一顿,猛地转头瞪向飞哥,不由磨了磨后槽牙,问道:“你、说、什、么?”
“你儿子没事,他偷偷跑去小高庄找邢姐了。”飞哥重复了一遍道。
凌霄黑着脸默了片刻,将手里的竹竿往河里一扔,破口大骂:“我特么~@#¥%%,那个臭小子*&……%¥”
飞哥:“……”骂得好脏,头一次听人骂这么脏。
骂完,凌霄心里头舒畅多了,原本一直揪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他感激的看向飞哥,谢道:“谢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我马上去小高庄接人。”
等接到了那个臭小子,不当场把他揍得哭爹喊娘,他就跟他姓,竟然敢跟他开这种玩笑,特么&*&%¥。
凌霄忍不住暗暗磨了磨牙。
准备回岸上去了,凌霄才发现,桨没带过来,被他当桨用的竹竿刚刚也被他扔了,这会儿也已经漂远了,够不到了。
他就索性跳到飞哥他们的小船上:“桨没了,麻烦你捎我回去,谢谢。”
飞哥示意孙良划船,就看向凌霄,说道:“我们今天过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找你的。”
“什么事?”凌霄问道,知道儿子没事,他安了心,也有闲情逸致谈事情了。
飞哥指指孙良:“半个月前,这个小子从我那里要了一批货来青溪镇卖,结果被你的人没收了。”
凌霄皱了下眉:“半个月前?不可能啊,我没听说啊,什么货?”
“收音机和手表。”孙良怯怯的说道。
凌霄面色一沉。一听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且他确实一无所知,他对手下的人一向约束得紧,没想到还有人瞒着他私底下做这种勾当。
“谁收的你的货?”凌霄看向孙良问道。
“曾哥和李哥。”孙良老实说道。
“曾寿和李翔?”凌霄一下就猜到了具体的人,皱了下眉,道,“他们一直都是跟在我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手下办事的,一会儿上了岸,我带你们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要是真的,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飞哥说道。
凌霄带着飞哥和孙良,先去了一趟镇上黑市,没有找着人。
“曾哥和李哥已经回去了。”留守的人说。
曾寿和李翔一个村子的,距离凌家庄不远。
凌霄带着飞哥和孙良,就又往他们家里跑了一趟,依旧没有找着人。
“去凌家庄跟德哥喝酒了。”他们两家的家里人都如是说。
“这个德哥是?”飞哥询问的看向凌霄,问道。
凌霄隐隐觉察到了不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沉声说道:“我身边的一个亲信,叫凌永德。”
“我觉得你这个亲信可能不大可信。”飞哥警惕的说道。
凌霄沉着脸,没有说话,埋头径直往凌家庄的方向走。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证明,他一向信任的凌永德可能真的有问题,但他还是想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当他们三个人一行到达凌家庄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多数人家大门紧闭,都已经吃完晚饭,准备歇下了,或者闲着没事儿,做点儿床上能做的事儿。
凌霄带着飞哥和孙良,穿过整个村子,向着村尾,远离村里其他房子,靠近山脚的一栋看着孤零零的房子,走了过去。
那里就是凌永德的家,当初他从家里分出来的时候,特意选的靠近山脚的这块宅基地,说是离山上近,上山捡柴火比较方便,而且地方大,能多盖两间屋子,以后他父母要是跟着他大哥过得不舒坦,可以接过来住,听着可孝顺一儿子了。
可是,这会儿,凌霄却觉得,他当初特地选的这里,或许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的,离村子远,山上要是有什么人来来去去,也不会惹人注意。
凌霄看着前头已经近在咫尺的房子,脸色阴沉沉的,难看极了。以前不知道,也没有细究过,现在稍一留意,才发现,明明哪儿哪儿都是破绽,怎么之前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呢?
很快,他们就到了凌永德家门口。
凌霄抬手正准备敲门,忽然发现大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严实。
他犹豫了一下,悄悄推门走了进去。
飞哥紧随其后。
孙良跟在最后,他胆子小,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让他紧张的不由心跳加速,进了院子以后,他就悄悄往旁边不容易让人察觉的阴影里挪了挪步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进了大门,穿过院子,就是堂屋。
堂屋的门半开着,明亮的灯光从里头倾泻而出,凌永德正和跟着他的一帮手下在喝酒,可以听到时不时从里头传出的推杯交盏的声音。
就在凌霄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里头有人嚷嚷,听声音应该是曾寿:“德哥,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给个准话,兄弟们可都已经等着了,就等你一声令下呢。”
凌永德幽幽说道:“不着急,再等两天。”
凌霄隐在黑暗中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凌永德在他面前的时候,一直都是恭恭敬敬,本本分分的,他从来不知道,在私底下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另外一副面孔,心思深沉,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好像一切已经稳操胜券的模样。
“还等什么等?”李翔耐不住性子,猛拍了一下桌子,道,“他现在就一个人在青溪河上漂着,我们这么多人,直接过去了,把人摁死了,往青溪河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觉的,别人只当他找儿子累过头了,不小心栽河里淹死了。”
凌霄瞳孔一缩,面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浑身不自觉轻轻颤栗了起来,气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在打这个主意。
跟在后头的飞哥也是一惊,看着前头的凌霄一脸同情。这年头想要害人,顶多往上举个报,把人拉去挂牌游街。没想到还有直接要人命的,多大仇啊这是。
孙良已经躲在旁边缩成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