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者。”
陈青阳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警惕感,在他心底浮现。
他看着面前这团奄奄一息的黑暗能量,也就是莫戈萨的残魂,没有立刻追问。
“牧犬,杂草,牲畜,园丁。”
“你们这个种族,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陈青阳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莫戈萨的残魂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维护,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恐惧所压制。
“在伟大的主人面前,宇宙万物,皆是庭院中的花草,遵循着既定的规律生长与凋零。”
“任何试图跳出这个规律的,都是需要被修剪的杂枝。”
莫戈萨的声音充满了狂热,仿佛在阐述着某种宇宙真理。
陈青阳听着这套神神叨叨的说辞,感觉有些好笑。
“这么说,你们星空巨兽一族,就是归一者文明手里的剪刀?”
“我们是主人的牧犬。”
莫戈萨纠正道。
“负责驱赶羊群,清理杂草,为主人筛选出最肥美的‘牲畜’。”
“而那些发展潜力低下,或者走向了错误科技路线的文明,就是需要被清理的‘杂草’。”
“至于虚空猎手那样的文明,他们算是主人庭院里的‘害虫’,偶尔会窃取果实,但主人并不在意,因为他们成不了气候。”
短短几句话,一个横跨万千宇宙,视众生为草芥的恐怖文明轮廓,被勾勒了出来。
他们不直接参与文明的演化,而是通过“牧犬”这样的代理人,筛选和收割着整个宇宙的果实。
陈青阳总算明白了。
难怪虚空猎手一族和星空巨兽一族,似乎井水不犯河水,原来在更高层次的文明眼中,他们一个是害虫,一个是走狗。
“那个仆从烙印,是所有星空巨兽都有?”
陈青阳再次发问。
“是。”
莫戈萨不敢隐瞒。
“从我们诞生的那一刻起,这个烙印就铭刻在我们的灵魂本源之中。”
“它既是主人的凭证,也是我们力量的源泉,更是无法摆脱的枷锁。”
“只要主人一个念头,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会瞬间湮灭。”
“有意思。”
陈青阳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虚空,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着莫戈萨残魂中央,那个已经变得极为黯淡的金色眼睛烙印。
原来这东西,是个遥控炸弹。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莫戈萨在最后关头,会选择献祭自己,试图呼唤那个所谓的“至高之名”。
因为反抗不了,只能摇人。
只可惜,它摇来的人,似乎隔得太远,没能及时赶到。
“归一者文明,在哪?”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莫戈萨的残魂沉默了,似乎在组织语言。
“不知道。”
“嗯?”
陈青阳的语气微微一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下。
莫戈萨的残魂吓得剧烈收缩。
“我真的不知道!”
“主人的存在,超越了我们所能理解的维度,他们可能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也可能,无处不在。”
“我们只是通过血脉中的烙印,接收主人的指令,然后去执行,从未见过主人的真身。”
陈青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他能感觉到,莫戈萨没有说谎。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一个程序员,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编写自己代码的那个“上帝”在哪。
“最后一个问题。”
陈青阳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你们是牧犬,那你们筛选出来的‘牲畜’,最终会被送到哪里去?”
莫戈萨的残魂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每隔一个纪元,主人都会在指定的‘祭坛星域’,降下‘神谕’。”
“届时,所有被圈养的,达到‘成熟’标准的文明,都会被我们驱赶到祭坛,作为祭品,献给伟大的主人。”
“至于献祭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就不是我们这些‘牧犬’有资格知道的了。”
祭坛星域。
祭品。
陈青阳的脑海中,一整条黑暗而血腥的宇宙产业链,彻底清晰了。
所谓的宇宙文明演化,所谓的黑暗森林法则,在这群“园丁”的眼中,不过是一场持续了亿万年的,大型农场经营活动。
而他,以及他的蓝星,在他的力量没有暴露之前,或许连被圈养的资格都没有,只是那片需要被清理的“杂草”。
但现在,他这个“杂草”不但没有被清理掉,反而把“牧犬”和“剪刀”都给崩了。
想必,那位高高在上的“园丁”,很快就会注意到,自家的院子里,长出了一棵不那么安分的“食人花”。
“行了,我知道了。”
陈青阳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些情报很满意。
他看着莫戈萨的残魂,后者正用一种期盼又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答应过.......”
“我答应什么了?”
陈青阳反问。
莫戈萨的残魂一滞,是啊,他什么都没答应。
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死亡的威胁下,竹筒倒豆子。
绝望,再次笼罩了它。
“不过嘛...”
陈青阳话锋一转。
“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伸出手,一滴蕴含着他意志的金色血液,从指尖飞出,毫不费力地融入了莫戈萨的残魂本源。
与种在古拉灵魂中的那个霸道印记不同,这个印记,更加复杂,更加深入。
它不仅能掌控莫戈萨的生死,更能.....
汲取它的记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模拟它的本源气息。
“从今天起,你就是二号坐骑,兼职情报分析员。”
陈青阳的声音,如同神明的敕令。
“你的任务,就是给我分析那个‘归一者’文明的一切,直到我把它连根拔起为止。”
莫戈萨的残魂,在感受到那个金色印记的瞬间,先是绝望,随即又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活下来了!
自己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虽然成了别人的奴仆,但总比彻底消散要好!
反正都是奴隶,无所谓了!
而且,这位新主人的手段,深不可测。
跟着他,或许....
是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进化之路!
“遵命!我伟大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