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抽到一半，高个子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小伍子的胳膊，将他往旁边的弹药箱上带。
“来，坐这儿歇会儿，看你跑这一趟累的。”
小伍子没防备，被他拉着踉跄了两步，顺势坐在弹药箱上，刚想开口道谢，就听见高个子问道：
“小兄弟，哪里人啊？听你说话口音，有点耳熟。”
“我是第三新城的。”
小伍子老实回答，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子甚至没有反问一句对方的身份。
“啥？”
高个子猛地拔高了声音，手里的烟卷都忘了抽，烟灰簌簌落在衣襟上也不在意，眼睛瞪得溜圆，凑到小伍子面前，语气里满是激动。
“你说你是第三新城的？老乡啊！我也是第三新城的人！你再好好看看我，认识我吗？”
小伍子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连忙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高个子脸上满是灰渍，胡茬也冒了出来，可眉眼间的轮廓确实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任凭他怎么回想，脑子里都一片模糊，只能摇摇头：
“我……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嗨呀，你看我这脑子！”
高个子一拍大腿，连忙伸手摘掉头上的军帽，露出一头略显杂乱的短发。他用粗糙的手掌在头顶胡乱抓了几把，把头发往上拢起，尽量做出一个长发扎成高束的造型，还特意歪了歪头，朝着小伍子眨了眨眼说：
“现在呢？这样想起来了没有？”
这一下，小伍子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声音都在发颤：
“你…… 你是犀利哥！！！”
他怎么会忘！第三新城机甲格斗联赛的广告铺天盖地，电视里、街头大屏上，“犀利哥” 就是凭着这个标志性的高束发型，还有赛场上利落的机甲操控，圈粉无数，他当年还特意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去现场看了联赛总决赛！
高个子一听这话，立刻挺直了腰板，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飞快地甩给小伍子一个眼神。
眼神犀利的不像话，转向极为上镜的角度，跟当年广告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他还特意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那招牌式的笑容，瞬间唤醒了小伍子所有的记忆。
高个子拍了拍胸脯，语气里满是骄傲。
““对咯！我就是第三新城第九届机甲格斗联赛的冠军，‘犀利哥’！”
“啊啊啊！”
小伍子猛地从弹药箱上跳起来，激动得双手都在发抖，声音里满是狂喜。
“我是你的粉丝啊！当年你那场决赛，我就在现场啊！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还收藏了你比赛的海报呢！”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炮火连天的 45 号阵地，遇见自己崇拜已久的机甲格斗冠军。
“哈哈哈哈！”
犀利哥的笑声洪亮又爽朗，像阵风似的撞在工事壁上，连远处阵地上呼啸的能量爆炸声响，都被压下去了几分。
他拍着小伍子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小伍子踉跄了一下，眼里的笑意却没断：
“没想到在这鬼地方，还能碰到自己人，还是我粉丝，缘分啊！”
小伍子还没从见到偶像的激动里缓过来，手攥着衣角，忍不住追问：
“犀利哥，你当年可是机甲格斗冠军，怎么会跑到战场上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在新城开机甲俱乐部了呢！”
他当年看联赛时，无数记者围着犀利哥问未来规划，犀利哥说要让更多人爱上机甲格斗，怎么看都和“战场”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犀利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重新掏出那包皱巴巴的烟，又抽出一根点燃。
深灰色的烟雾从他嘴角溢出，模糊了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声音沉了些：
“人啊，就是犯贱。”
他吸了一大口烟，烟卷烧得飞快，火星明灭。
“夺冠之后，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商家找我代言，粉丝追着要签名，我就飘了。觉得正规联赛挣钱慢，听人撺掇，跑去参加地下机甲格斗比赛。那地方赌得大，一场赢了抵得上联赛半年奖金。”
小伍子听得皱起眉，他也听说过地下机甲赛，规矩乱，机甲改装得没边，为了赢什么狠招都用，早就被新城明令禁止了。
“结果呢？钱没挣上，还差点把命丢了。”
犀利哥苦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地下赛的强度不是正规联赛能比的，精神力链接机甲时，他们还偷偷给机甲加了‘刺激程序’，逼着人超负荷运转精神力。打了三场，我就不行了，精神力严重受损，回家躺了半个月，连睁眼都觉得天旋地转，医生说再晚一步，精神力就彻底崩了，后半辈子得瘫在床上。”
说着，他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小伍子，伸手把后颈的衣领往下扯了扯。
小伍子凑过去一看，只见后颈正中间，有一道两指宽的淡粉色疤痕，边缘还留着手术缝合的印记，那位置刚好是机甲精神力链接接口的常用植入点。
犀利哥的声音带着点自嘲。
“看见没？以前在这儿装了神经链接接口，后来精神力受损，医生说这接口留着就是隐患，得手术去掉，就留下这么个疤。”
或许是遇到老乡兼粉丝，话匣子彻底打开了，犀利哥的话多了起来，说起往事时手舞足蹈，烟灰都抖落在军装上也没在意：
“我在家养了大半年，还是没好利索，稍微用点精神力就头疼。后来有个‘朋友’给我介绍，说外国有个地下医疗机构，专门修复精神力损伤，技术特别厉害，就是收费贵点。”
他顿了顿，指尖夹着烟卷晃了晃。
“你说，那种能救命的好事情，谁能拒绝？我立马凑了钱，收拾东西就准备去。”
“后来呢？后来呢？”
小伍子听得心都揪起来了，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连外面又响起的炮火声都没太在意。
他满脑子都是犀利哥到底有没有去成那个医疗机构，精神力有没有恢复好。
犀利哥笑着弹了弹烟灰，眼神却沉了下去。
“别急啊，听我慢慢说。我刚到边境中转站，还没等联系上那个机构的人，就被人绑了。蒙着眼睛扔到一个小黑屋里，我还以为是遇到劫匪了，结果遇到一个人，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差点没把我吓死。”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声音压低了些。
“那人说，我要找的那个地下医疗机构，根本就是个坑，专门骗我们这种精神力受损的人。那是罗尼特帝国的实验机构，抓我们去不是做手术，是拿我们当人体实验品，研究怎么强行榨取精神力，用来驱动他们的新型机甲。”
小伍子听得浑身一寒，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
罗尼特帝国的残忍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会用这么阴狠的招数，连受伤的人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