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丛林中的钢铁厮杀,注定将被载入机甲战争史册。
这是全精神力操控的卡米诺斯机甲,与非精神力操控的刑天机甲的首次正面对决。月光下,两种截然不同的战争理念在金属碰撞中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安德森咬紧牙关,神经接驳液因剧烈动作而在舱内剧烈晃动。
他的每一个念头都能让几十吨重的卡米诺斯如臂使指,这种近乎完美的同步率本该所向披靡。
可现实是,三台代表着罗尼特帝国最高科技结晶的机甲,竟拿不下一台刑天!
这不可能...我们可是最强的改造机士...
三号机机士的惊呼在通讯频道里颤抖。他的机甲右臂关节正冒着电火花,那是被刑天以一记教科书般的反关节技硬生生扭坏的。
最讽刺的莫过于此。
他们这些接受过残酷精神力强化实验的天选之人,面对一个连最低级精神力都不具备的普通人,竟然半分便宜也占不到。
集中火力!
安德森怒吼着,一号机胸甲突然裂开,露出隐藏的粒子炮。
可充能尚未完成,三台浮游炮就如嗅到血腥的鲨鱼般扑来,猩红光束精准命中武器舱的散热口。
过热警报瞬间响彻驾驶舱,逼得他不得不中断攻击。
四号机趁机从侧翼突袭,离子光刃直取刑天背部。
谁知那台漆黑机甲就像脑后长眼,突然一个矮身,机械肘狠狠撞在卡米诺斯脆弱的腹部关节处。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中,四号机踉跄后退,驾驶舱里的机士被震得口鼻渗血。
他的预判...怎么可能...
安德森看着刑天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没有神经接驳的延迟,没有精神力的辅助,那个男人纯粹靠着肌肉记忆和战斗本能,就达到了他们用科技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丛林在燃烧,断裂的树木在钢铁巨兽的脚下化为齑粉。
但李鑫的呼吸很平稳,手指在操纵杆上跃动的节奏丝毫未乱。
这场战斗早已超出技术层面,成为两种理念的终极对决:一边是追求人机合一的精神力科技,一边是历经千锤百炼的纯粹技艺。
当刑天突然一个假动作骗过三号机,反手用离子光刃刺穿其腿部动力管时,安德森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在这个神秘的对手面前,他们这些所谓的进化者,依旧是弱势。
安德森的神经接驳液突然剧烈翻涌,淡蓝色的液体中泛起不正常的血丝。
他的太阳穴青筋暴起,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那些接受过精神力手术的改造部位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他的声音已经扭曲变形,带着电子杂音的回响。一号机的动作随之变得狂乱,机械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哀鸣。
这是精神力反噬的典型症状。
那些被强行植入的神经增幅器正在过载运行。
安德森的视网膜上不断跳出警告窗口,但他充血的双眼已经无法聚焦。静脉里流淌的精神力药剂让他的血管凸起成紫黑色,像蛛网般爬满全身。
三号机的机士在通讯频道里惊呼:
长官!您的同步率突破安全阈值了!
但安德森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大脑被愤怒彻底占据,一号机随之进入狂暴状态。
伴随着这声非人的嘶吼,一号机完全放弃了战术动作,如同一头发狂的犀牛般冲向刑天。它的机械足每次踏地都会引发小型地震,沿途的树木被直接撞成碎片。
李鑫冷静地注视着扑面而来的钢铁狂兽。
刑天的六台浮游炮立即调整角度,但这次他没有选择闪避。漆黑的机甲微微沉腰,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准备硬接这记自杀式冲锋。
就在两机即将相撞的瞬间,一号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它胸前的增幅装置爆出一连串电火花,接着整台机甲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僵直倒地。
生物舱里的安德森正在痛苦抽搐,嘴角不断吐出带血的泡沫。
果然撑不住了吗...
李鑫轻声自语。
他早就通过资料知道,这些经过改造的精神力者都存在致命缺陷。当精神力人为增幅突破临界点时,神经系统就会自我崩溃。
另外两台卡米诺斯惊慌地围上来,却不敢轻举妄动。它们检测到长官的机甲正在发生可怕的精神力回流,任何靠近的机械体都可能被波及。
刑天缓缓直起身,六台浮游炮依旧保持着警戒状态。
李鑫看着地上不断痉挛的一号机,眼神复杂。这场对决的胜负已分,但赢得的不是技术,而是人性。
机甲座舱内,大树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有假面的加密通讯请求。
这会才想起我来,还真是凉薄啊!接进来。
通讯接通瞬间,假面那标志性的冷静声音响起:
李鑫,你怎么样?
正在跟三台卡米诺斯玩狗撵兔子的游戏,
李鑫望着那边正在调整状态的敌人,刚好趁这会跟假面斗斗嘴。
目前比分3:0,我领先。
说着还不忘朝那边补了发浮游炮,惊的对面一阵鸡飞狗跳。
小心点。
假面的语速罕见地加快,
最新情报,十二台卡米诺斯全部出动,正在集结。
李鑫瞥了眼全息雷达:
你需要更新下数据,现在只剩十台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通讯那头沉默了两秒,假面再开口时声音更沉了:
别太自大了,活着回来。
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李鑫一个翻滚躲过对方回击的离子炮,爆炸的能量碎片在装甲上擦出串串火花,
总不会专程来这荒山野岭露营吧?
他们的目标是能量生产基地——。
假面吐出这个词的瞬间,李鑫的机甲明显踉跄了一下。那是沙纳德最大的秘密地下能量生产基地,供应着全国40%以上的能源供应。
我差点被活埋,又差点被机甲捏死,实时坐标一直在传给你们,
李鑫咬牙切齿,
军方支援什么时候到?
到不了了。
假面的声音突然夹杂着电流杂音,
卡米诺斯行动同时,我们遭到了史上最强的电子信息攻击...军部网络...全...瘫痪...
通讯突然中断,但李鑫已经明白了。他狠狠拍在控制台上:
三柱神也开始行动了!
全息屏上,代表着敌方机甲的红点正在形成包围圈。不是三台,而是七台。
这边激烈的战斗让第二小队也靠拢了过来。而且,远处似乎还有新的敌人在靠过来。
通讯频道中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随后假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重新接入:
李鑫...你必须...撑住...拖住他们...保护...
信号极不稳定,每个词都像是从电子风暴中硬挤出来的。
我们已派出...特别行动小队支援...
假面的声音夹杂着系统警报的尖锐背景音,
但机甲部队...指挥系统被入侵...无法大规模调动...
李鑫盯着全息屏幕上十一个刺目的红色光点,嘴角抽了抽。
十一台卡米诺斯机甲已经完成合围,将他所在的区域围得水泄不通。能量读数显示,对方的武器系统全部充能完毕,随时可以开火。
特别行动小队到了...你们的压力...依然很大...
假面继续道,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紧绷。
李鑫深吸一口气,驾驶座舱的温度因他的情绪波动而上升了几度。
虽然形势严峻到极点,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反而被激发了出来。
我有多少时间?
他冷静地问道,手指已经在控制台上跃跃欲试。
40分钟...
假面回答,通讯质量突然好转了一瞬,
必须撑住40分钟...
李鑫没有立即回应。他扫视着战术地图——十一台机甲,除了暂时失去战斗能力的一号机,十台机甲占据了七个不同方位,最远的离他也只有三百米。
每台机甲的能量读数都维持在战斗状态,随时可以发起致命一击。
绝路啊...
他喃喃自语,却突然笑了,
那也没办法了。干吧!
还有...
假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严肃,
我们遭受的网络攻击...前所未有...需要通知白泽...请求他的协助...
李鑫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烂摊子怎么又落到自己头上。
好的!
他简短地回应,同时启动了备用能源系统。
全息屏幕突然闪烁起来,十一台敌机同时向前推进了一步,地面随之震动。
李鑫能清晰地看到为首那台机甲胸甲上神域堂的徽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李鑫没有理会,而是迅速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一串代码。机甲内部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一个从未使用过的系统开始启动。
大树,
他轻声说,
将网络世界的具象化同步神经链接同时开启。白泽要上线了!
协议启动确认。
大树的回应伴随着全系统解锁的机械音,
刑天剩余能量:73%,预计可持续作战时间:42分钟。特别提醒:此状态下无法保证你的神经系统安全。
李鑫咧嘴一笑,露出一个近乎疯狂的表情:
正合我意。
他猛地推下操纵杆,机甲背后的隐藏推进器轰然启动,刑天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与此同时,他按下了那个鲜红色的通讯按钮:
白泽,该你上场了。
通讯频道中突然传来假面低沉的声音:
李鑫,你曾经讲过的那个故事,关于缉毒警察李鑫。
他的语气罕见地带着一丝波动,
我们找到了古地球时代的档案记录。
驾驶舱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李鑫的双手悬在控制台上方,指尖微微发抖。
李鑫,23岁,警号...
假面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些数字,每个音节都像重锤砸在李鑫心头,
隶属缉毒特别行动组,公元2015年7月16日在雷霆行动中...
别念了!
李鑫突然打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结论是什么?
通讯那头短暂沉默,随后假面平静地说:
档案记载得很清楚。他确实犯了错,但...
假面的声音很坚定,
他是个优秀的警察。
身体的血液仿佛突然沸腾般,李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秒钟的沉默像三个世纪那么长。
好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只是个故事而已...别太在意了。
手指颤抖着悬在通讯终止键上方,
通讯结束,多保重。
假面最后的回应穿过电流杂音:
活着回来。
当通讯彻底切断的瞬间,李鑫猛地扯下战术头盔。
积蓄多年的泪水决堤而出。他又哭又笑,像个疯子般捶打着舱壁,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吼叫:
没有忘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忘记我!!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洗清了多年的心结。
那些深埋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回。缉毒组的警徽、牺牲的战友、那场大火...以及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后,无数次午夜梦回时的自我怀疑。
原来...我一直都被记得...
他抹了把脸,突然笑出声来。这个笑容如此明亮,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足够了。
李鑫扣上战术头盔,推动操纵杆,机甲背后的六架悬浮炮全部开启。
引擎轰鸣声中,刑天已经化作一道黑色闪电,义无反顾地撞向了十台敌机组成的钢铁城墙...
数字世界中,纯白的军阵如同冰川般在漆黑大地上蔓延。
白泽的身影从数据风暴中踏出,违背物理法则地悬浮在半空。
他的左脚踩在破碎的代码碎片上,右脚却踏着扭曲的光学幻影。那对标志性的鹿角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跳动的符号构成,不断变换着图案。
巨大的数据之剑突然分解重组,化作指向天际的光束。
无需任何语言,命令已通过网络信号同步传递给每个门徒。他们的视网膜上同时闪现出猩红的坐标参数。
军阵开始向一座金属大厦推进,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
最前排的门徒突然身形扭曲,像被拉长的橡皮筋般跨越千米距离;左侧的方阵行走时不断自我复制;右侧的部队则像倒放的录像带,以诡异的倒叙方式前进。
那座目标大厦同样诡异,半截是标准的立方体,基座却呈现莫比乌斯环的形态,窗户里飘出紫色火焰。
当白泽的剑光扫过大厦表面时,整栋建筑突然像被揉皱的纸团般扭曲起来。
在虚无缥缈的网络世界中,空间与距离的法则被彻底颠覆。
那座巍峨耸立的金属大厦,实则是沙纳德军方网络信息平台在数据维度中的具象投影。
它的每一层防火墙都化作闪烁的金属镀层,每个数据节点都变成旋转的机械齿轮,而核心数据库则在大厦顶端不断重组着加密符文。
白泽悬浮在军阵前方,纯白战甲上流淌着数据洪流。
他并非在用眼睛观察,而是通过量子级别的扫描,解析这座信息堡垒的每一处漏洞。
那柄巨剑突然分解成亿万条光索,如神经网络般刺入大厦基底——他在搜寻三柱神留下的数字指纹。
找到了。
白泽的意识波动传遍整个军阵。
在常人无法理解的数据层面,他锁定了三个异常坐标:阿撒托斯的混沌代码像沥青般粘附在第三十四层的主干道上;犹格·索托斯的时空密钥正在第七十九层的服务器间跳跃;而莎布·尼古拉斯的进化算法,则像霉菌般在底层协议中蔓延。
军阵突然分裂成三股数据洪流,分别朝着三个目标奔袭而去。
白泽的本体则化作一道纯白闪电,径直劈向大厦最脆弱的逻辑节点。
这场战役没有硝烟,却比现实世界的任何战斗都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