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中的原木燃烧殆尽，余烬泛着幽蓝的冷光。哈迪斯合上那本烫金的《比约恩皇统纪》，指尖摩挲着书脊上镶嵌的兽齿——这是本用真正兽皮装帧的古籍，每一页都浸过特制药水，散发着经年不散的松针气息。
书中的内容令他兴味索然。那些千篇一律的皇室赞歌，那些刻意编造的神赐血统传说，还有那些为农奴制辩护的蹩脚诗句，读来就像在咀嚼冻硬的陈年面包。他随手将书册丢在鎏金茶几上，羊皮纸页翻动时惊动了烛火，投在墙上的影子如巨兽般张牙舞爪。
咚咚。
敲门声轻得像雪落松枝。哈迪斯没有抬眼，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橡木门无声滑开，灌入一缕裹挟着雪松香气的寒风。
站在门外的少女让壁炉的火焰都为之一颤。
她像是月光与初雪的化身，白金长发披散在仅着薄纱的肩头，冰蓝色睡裙的透明度恰到好处——既勾勒出含苞待放的曲线，又保留着贵族应有的矜贵。当赤足踩过北极熊地毯时，足踝上缠绕的珍珠链泛起柔光，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雾里。最妙的是她左耳垂上那枚冰晶耳钉——既不让女子显得浮夸，又给美人带上了一丝贵气。
哈迪斯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张脸几乎与艾琳娜公主一模一样，但他立刻捕捉到了细微差别：公主眼角有颗淡褐色的泪痣，而这位少女的眉梢更显柔媚；公主的唇形如弓般锋利，而眼前人的唇瓣却像花瓣般微微张开。
少女无声地行至壁炉前，丝绸裙摆拂过哈迪斯膝头。她缓缓跪在雪貂皮垫上，双手捧起男人冰冷的双脚，将其纳入自己温暖的怀中。这个动作让轻纱滑落，露出羊脂玉般的肩颈线条，锁骨凹陷处盛着跳动的炉火光斑。
陛下说...冬天的夜最是冻骨。
少女的声音带着刻意训练的贵族腔调，却又掺了三分青涩。
奴婢斗胆为您驱寒。
哈迪斯修长的手指抚过少女发顶，指尖缠绕的一缕白金发丝比最上等的丝绸更柔滑。他注意到少女后颈若隐若现的刺青——那不是奴隶标记，而是精巧的冰玫瑰纹样，花蕊处藏着微型温度感应器，此刻正因体温升高而渐变成粉红色。
壁炉突然爆出个火星，映亮了少女紫罗兰色的眼眸。哈迪斯低笑一声，他当然明白这是何等用心的礼物：训练皇室礼仪却故意流露破绽，就连体温都控制在比常人略高的37.5度——这是比约恩皇室数百年来豢养女子的秘传技艺。皇帝送来这个任他宠幸的贵族少女，无疑是比约恩帝国最高贵的礼仪。
当少女用自己的体温为他暖足时，哈迪斯忽然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她睫毛上细碎的冰晶，那是刚从冰窖般的偏殿跑过来时凝结的霜花。
炉火渐弱，最后一缕蓝焰在少女瞳孔中熄灭。哈迪斯收回手，任由她继续跪坐在皮毛间。窗外仿佛传来极光掠过冰原的簌簌声，像是众神在云端轻笑。
烛火在鎏金烛台上摇曳，将幔帐上的暗纹刺绣投成晃动的影画。少女的影子在丝绒帷幔上起伏，如雪原上掠过的风，时而急促，时而绵长。她压抑的喘息声混着珍珠链轻颤的细响，最终化作一声带着颤音的轻叹，消散在暖热的空气中。
哈迪斯坐起身，靠在软枕上。他苍白的胸膛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如同凝结的晨露。少女顾不得自己腿间的不适，立刻支起身子，粉舌轻卷，将他胸口的汗滴一一舔去。她的舌尖温热柔软，像初春第一缕融化的雪水，沿着他肌理的沟壑蜿蜒而下。
就在她即将吻上他锁骨时，哈迪斯突然伸出右手，将她揽入臂弯。少女乖顺地伏在他怀里，发间残留的香味萦绕在两人之间。她仰起脸，紫罗兰色的眼眸里盛着未散的情潮，唇瓣还带着被蹂躏过的艳色。
陛下有心了，
哈迪斯的手指描摹着她耳后的冰玫瑰刺青，
竟能找到你这样的美人。
少女刚要开口，他的食指已轻轻压上她的唇。让她不敢再出声，只能眨着眼睛凝视他。
你很像她......
哈迪斯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淡金色的瞳孔映着烛火，却仿佛在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少女困惑地睁大眼睛。她自然以为亲王指的是公主，却不知他此刻眼前浮现的，是另外一个人。
但你终究不是她。
他的指尖滑过少女的脸颊，温柔得令人心碎。
而且，她也不是她。
这句话像一道难解的符文，让少女彻底茫然。她不会明白，第一个指的是公主艾琳娜，第二个却是早已消逝的幻影。
哈迪斯忽然笑了。这个笑容如此温暖，仿佛极夜里的第一缕阳光，能让千年冰川都为之融化。少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唇边漾起两个小小的梨涡，在烛光下甜美得令人心颤。
他凝视着这张酷似公主的脸，手指轻轻捻动着她的一缕白金发丝，开始轻声讲述一个故事。
壁炉里的最后一块木柴发出的轻响，蓝焰渐渐微弱。哈迪斯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在渐暗的房间里流淌。少女蜷缩在他怀中，听着那个故事，却不知每个字里都藏着一段被冰封的往事。
当炉火完全熄灭时，月光正透过冰晶窗户，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幽绿的波纹。哈迪斯的故事还在继续，而窗外的夜已经深沉。
少女蜷缩在哈迪斯的臂弯里，睡颜纯净如雪。她的白金发丝有些凌乱，几缕散落在微红的脸颊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唇瓣还保持着微微张开的姿态，像是要诉说一个未完成的梦境。洁白的皮肤泛着微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柔光。
哈迪斯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的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冰雕。他的叹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故事的最后一句消散在寂静里。
只可惜......
他低头，嘴唇轻触少女的额头，那是一个近乎神圣的吻。
你终究不是她。
睡梦中的少女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一瞬，像被风吹皱的雪面。
不知何时，哈迪斯的右手指间闪过一道寒芒——那是一片薄得几乎不存在的透明刀刃，锋利到能切断月光。一把手术刀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晨光透过窗棂时，哈迪斯已经穿戴整齐。他站在镜前调整领针的角度，银灰色的礼服每一道褶皱都完美如新，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幻梦。当他推开鎏金房门时，袖口残留的最后一缕香味也消散在走廊的寒风中。
两个仆人低着头走进房间。
床榻上的少女依然保持着安详的睡姿，只是肤色已经变成了冰雪般的苍白。她的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正做着美梦。仆人们用绒毯裹住这具美丽的躯体，抬出房间时，一滴凝结在她睫毛上的冰珠坠落，在地砖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光斑。
哈迪斯站在窗前，指尖把玩着一枚冰晶耳钉——那是昨夜从少女耳垂上取下的纪念品。他一挥手，将耳钉弹出窗外，淡蓝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丝毫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