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在一声声恭喜中终于散尽,婚礼的盛大场面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最终在南宫家那份恶毒至极的‘贺礼’,和东方青玄顶着气势走了十八步中落下帷幕。
夜家的仆从们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残局,偶尔窃窃私语,看向新房方向的眼神,却带着好奇与几分轻视。
听雪轩,新房内,红烛高燃,映照着夜凝霜绝美却又冰封的侧脸。
夜凝霜此时正坐在床沿,她比东方青玄先一步离开酒宴,这是嫁娶规矩,他们还有一部分的礼仪要在新房内完成。
此刻的她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那个男人……在那一刻爆发出的恐怖恨意与杀意,竟让她都感到一丝心悸,她自问如果自己处在那种环境下,能否压制住那几乎就要破体而出的杀意。
东方青玄来到新房内,帮夜凝霜卸下了沉重的凤冠,并完成最后的一点婚礼仪式。看着眼前冰雪惊艳的美儿,东方青玄虽然惊艳她的美丽和气质,但是他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也没有什么轻佻行为。
一来他和夜凝霜并没有什么感情。
二来他们早有约定,他也不会傻到夜凝霜会看上自己。
“今日谢谢你了。”东方青玄挠挠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用谢我,现在名义上你也是夜家的姑爷,于情于理我们夜家也不能置之不顾。”夜凝霜绝美的没有过多修饰粉唇轻启,说话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一丝拒人千里之外。
“夜小姐,那我母亲和我的房间在哪?”东方青玄还不知道自己以后睡哪里呢。
“你母亲的房间在后院最东边的那个庭院,那里鲜少有人去,很是安静,适合你母亲养伤。”
“谢谢了,这样的安排对她确实有好处。”
“我这个庭院名叫‘听雪轩’,主房就是这栋二层小楼的,左右两边都是各带院落的一层房,左边的是青鸾的住处,右边原本应该是护卫的,但是我不喜欢人多,便没有安排护卫,如果你不嫌弃,就住右边可否?”夜凝霜虽然冰雪清冷,但还是耐心给他说明了很多。
“不嫌弃不嫌弃,这种豪华自带院落的小院,比我在东方家住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东方青玄连忙摆手微笑道。
“那你就暂时就住那边,如果后面有想换的你再跟我说。”
“另外,记得你我的约定,在外人面前,我们是‘夫妻’,场面上要过得去。”
最后夜凝霜也是再次交代了一句。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说完东方青玄并未多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
他来到母亲柳清歌的卧房,看着母亲因环境改善而略微舒缓的睡颜,心中稍安。
虽然东方青玄的脚步声很轻,可是柳清歌还是醒了。
“玄儿…今日…大婚,他们有没有让你难堪?”柳清歌虚弱地睁开眼,担忧地看着儿子。
“娘,今日大婚很顺利,夜家对我也挺不错的,并无刁难。”
“那就好,以后如果待不下去了,就离开夜家吧!”柳清歌喃喃的说道,随后眼睛微闭,似乎又要睡着了。”
“娘,您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无需担忧。”东方青玄替母亲掖好被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与坚定。
安抚母亲睡下后,他回到自己的庭院中,孤身立于回廊之下。
夜深寒重,一轮冷月孤悬于墨色天幕,清辉洒落,将院中皑皑白雪映照得一片澄澈,却也显得愈发清冷寂寥。
东方青玄只着一身单薄的黑衣,却似乎浑然不觉的寒冷。他仰头望着那轮异世界的明月,思绪却飘回了遥远的故土。
“这个时节……故乡也该下雪了吧。”他低声喃喃着。
龙国北方的寒冬、胡同里孩子们打雪仗的笑闹、窗户上贴着的剪纸窗花、还有那空气中弥漫着年货的香气……一幕幕景象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
尤其是……师妹小雨。最后那一刻,她哭晕在运输机上的模样,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脏。
自爆时的决绝,穿越后的挣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思念冲开了一道口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乡愁攫住了他。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抬头望着明月,一种苍凉悲怆的思念涌上心头,不禁低声吟道:
“玄界冰蟾挂寂空,故园应兆瑞年丰。
琼花漫舞千山素,心绪翻腾万里同。
血誓铭心仇未雪,幽怀萦梦忆成冢。
何时踏碎凌霄路,再见人间桃花红。”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沧桑与厚重。诗句或许不算绝顶工整,却字字发自肺腑,融汇了眼前的景象、异世的身份、故乡的思念、未雪的仇恨……复杂难言的情感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他没有发现,新房的那扇雕花窗户,不知何时被悄悄推开了一丝缝隙。
夜凝霜原本是想透透气的,却被院中那道孤寂的身影和低沉的吟诵定住了目光。她看着他不算挺拔却异常孤独的背影,听着那蕴含着深深乡愁,磅礴恨意与不易察觉柔情的诗句,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是他吟出的诗句?那诗句中的苍凉气度,那份沉重如墨化不开的思念、那字里行间隐而不发的巨大痛苦与决心……与她所知的那个“东方青玄”判若云泥!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暴虐的浑身戾气,那份面对极致羞辱时的隐忍,此刻月下独吟的苍凉……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情绪,在她内心慢慢滋生。那并非是男女之间的情愫,更像是一种对“谜题”的好奇。
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握着窗棂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许。一种微微酸楚的情绪在内心悄然滋生,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好像心里装着另一个让她无法触及的世界和……女人?人就是这样,属于自己的不管是否有用,也不想他人染指。
东方青玄长长吐出一口白气,心想这时候要是有一根龙国的小快乐那该多好啊!吐完气的东方青玄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排出体外。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且坚定。
“小雨,师父,祖国……等我。”他在心中默念,他不知道能否回去,但这是他的一个信念。随即豁然转身,目光沉静地走向自己的卧房。
在他转身之时,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抬头看去,正好与站在窗边的夜凝霜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一者沉静如深潭,一者清冷若冰湖。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两人并未说话,东方青玄对着夜凝霜微微点了点头,就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盘腿坐在床上调整呼吸,待得自己状态调整到最佳,心神立刻沉入体内来到鸿钧塔中。
“鸿儿!”
“在这呢,塔主小子。”鸿儿慵懒空灵的声音响起。
“怎么,洞房花烛夜,你跑过来找我解闷?”东方青玄早已习惯她的调侃,直接无视:
“疏通经脉,开始。”
“啧啧,新娘子就在旁边,你却跑来这冷冰冰的塔中,真是无趣。”鸿儿幻化出身形,坐在紫气王座上,晃着洁白又纤细的小腿。
东方青玄面无表情:“我需要尽快打通第一条经脉,踏入淬体境。有没有更快的方法?”南宫家的羞辱、父亲的血仇、自身的弱小、方才月下涌起的强烈变强的欲望,都在疯狂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没有问鸿儿鸿钧塔塔能不能带他回去,他怕自己失去最原始的动力。鸿儿歪着头看着他,难得地收起了玩笑之色:
“更快?有啊。用更多的鸿蒙紫气冲击就行了,当然痛苦是也会随之翻倍的,而且一旦控制不好,经脉彻底崩碎,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你确定吗?”
东方青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确定。”
“好吧。”鸿儿耸耸肩,“那就开始吧。别忘了口诀,‘神凝太虚,意守紫府;痛彻百骸,道心不移’。”
更多的鸿蒙紫气被引入体内,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带着毁灭与重生的力量,狠狠刺向那顽固的阻塞!
“呃!”
东方青玄的意识瞬间剧烈震颤,远超之前的剧痛几乎瞬间要将他淹没。他死死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前世今生所有的意志力都被调动起来,嘴里疯狂地念着着口诀,坚守灵台清明。
“再加!”东方青玄双眼赤红,额头,脖颈,手臂上青筋全部暴起。闻言,鸿儿又将鸿蒙紫气加重了一丝,瞬间剧痛再次增加,东方青玄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咬着牙,倔着骨,深深地忍耐着。
“再加……”
破坏、撕裂、重塑、滋养……更加惨烈的轮回在他体内上演。
终于,他感觉身体快要到达极限了,便在心里呼唤鸿儿,停止了疏通经脉,将剩余的鸿蒙紫气,留在已经打通的静脉中,缓缓滋养着,他仔细感受了一下,今天疏通了近两层多,加上之前三天,这条严重堵塞的经脉,打通了将近七成了。再有一天,自己应该就能一鼓作气,彻底打通了。
到时候真正属于他东方青玄的时刻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