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精心编织的“报告”尚在露娜的意识中打磨最后一个细节,试图以最完美的姿态递交给“守望者”系统,以期换取更多的话语权和信息。墨正在熟悉他新生后的力量,尝试着将阴影穿梭与信息干扰结合,在囚笼内制造出连晴川都难以瞬间捕捉的残像。陆清玄则沉浸在道心与那缕宇宙韵律的深层共鸣中,试图解析出更多能用于实战的奥秘。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既定的、小心翼翼的计划推进。
然而,宇宙从不因蝼蚁的筹谋而改变其轨迹。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猛烈到撕裂一切预想。
那是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也非通过意念链接,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作用于空间本身、作用于万物底层规则的——
“嗡————”
无法形容其源头,无法衡量其频率。只是一瞬间,整个琥珀色的囚笼,不,是整个第七观测站,都被这无声却足以震碎星辰的轰鸣所笼罩!
陆清玄猛地睁开双眼,道心剧烈震颤,怀中的混沌之茧(墨的本体已出,但茧壳能量仍被陆清玄留存)瞬间变得滚烫!晴川闷哼一声,周身的真元场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瞬间紊乱,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骇然望向四周。露娜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双手抱住头部,她那与信息海连接的“星语”能力,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接收灾难信号的放大器,海量的、充满毁灭与警告意味的杂乱信息碎片如同钢针般刺入她的意识!
而刚刚完成重生的墨,他那由混沌暗影与星芒构成的身体,竟然在这一刻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仿佛随时要溃散开来!他右眼中代表守望者秩序的白色符文疯狂闪烁,左眼的混沌道韵则死死护住核心。
“发…发生了什么?!”晴川在剧烈波动的意念链接中疾呼,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骇。
没有人能立刻回答。
因为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们所有的认知。
囚笼之外,那片永恒的、虚拟的琥珀色“天空”,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寸寸龟裂!裂痕后面,并非预想中的冰冷金属舱壁或浩瀚星空,而是……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光与信息的漆黑!那漆黑在蠕动,在膨胀,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与……饥饿感!
与此同时,囚笼内部。
平台中央,那灰白色的锥形结构——“守望者”子系统,顶端的旋转水晶骤然停止了转动!并非之前的迟滞,而是彻底的、死寂的凝固。它散发出的灰白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最终……彻底熄灭!
不仅仅是它!
囚笼边缘,那隔绝内外的琥珀色力场屏障,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从凝实变得稀薄、透明,最终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无形!
禁锢了他们不知多少时日的能量囚笼,消失了!
然而,没有人感到喜悦。
因为随着力场屏障的消失,一股更加原始、更加宏大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不是有形的墙壁,而是整个空间都被某种无形的力场锁定了,规则被改写,能量变得粘稠而惰性。
照明系统完全失效,囚笼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墨体内运行的星芒、陆清玄指尖尚未完全收敛的道韵灵光,以及露娜因痛苦而偶尔失控逸散出的信息流光,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能量……能量在消失!”晴川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她发现自己调动真元变得异常艰难,周围的能量仿佛被抽空,或者被“冻结”了。
露娜强忍着意识被撕裂的痛苦,断断续续地在链接中嘶喊:“不…不是消失!是……是‘沉寂’!所有的主动能量场、信息广播、甚至……甚至大部分基础物理常数都被强行压制到了一个极低的‘背景噪音’水平!是‘潜默状态’!条款Zeta-7……被触发了!”
潜默状态!
那个高悬于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竟然就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轰然斩落!
因为“收割者”?还是其他未知的恐怖?他们不得而知。他们只知道,观测站进入了终极的防御性蛰伏,而他们这些“非核心项目”,已经被无情地抛弃在这片死寂的黑暗里!
“系统!守望者!”陆清玄尝试呼唤那锥形结构,但没有任何回应。那东西现在就像一块真正的顽石,失去了所有活性。他甚至尝试用神识探查,却发现神识离体不到三尺,就仿佛陷入泥沼,被那无处不在的“沉寂”力场迅速吸收、消散。
绝对的寂静降临了。
不是没有声音,而是连能量流动的微鸣、空间本身的震颤,都被剥夺了。这是一种足以逼疯任何智慧生命的死寂。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墨的声音首次带上了急促,他的阴影之躯在“沉寂”力场中也感到极其不适,仿佛要被同化、冻结,“囚笼力场消失,但空间的封锁还在,而且更可怕!我们必须找到出路,或者……找到还能运作的能源!”
没有能源,没有光,没有信息,在这绝对的“潜默”中,他们迟早会像暴露在真空中的凡人一样,力量耗尽,意识消散!
“露娜!”陆清玄一把扶住几乎要瘫软的露娜,将一股精纯的、蕴含着道韵生机的灵力渡了过去,帮助她稳定几乎崩溃的意识,“还能感知到什么吗?任何信息!任何能量波动!”
露娜剧烈地喘息着,借助陆清玄的灵力勉强压住信息反噬的痛苦。她颤抖着再次展开“星语”能力,但这一次,她仿佛一个被扔进绝对零度冰原的盲人,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寂静”。之前那些纷繁复杂的信息流、能量韵律,全都消失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像……像是所有东西都‘死’了……”她绝望地低语。
难道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最终都要埋葬在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的“寂静”之中?
就在绝望如同冰水般即将淹没所有人的瞬间——
一直紧贴着陆清玄胸膛、那枚由墨重生茧壳能量凝聚而成的混沌色晶体,突然传来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
与此同时,露娜猛地抬起头,那双倒映过星海与数据的眸子,在绝对的黑暗中,骤然亮起一丝微光!
“等等!”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救命稻草的急切,“不对!不是完全的死寂!有一种……一种非常非常微弱、但极其稳定的‘脉搏’!”
她挣脱陆清玄的搀扶,努力站直身体,手指颤抖地指向平台下方,那原本是囚笼基底、此刻没入黑暗的方向。
“在那里!下面!有一种……类似于‘地脉’的能量流动!非常隐蔽,非常缓慢,但……没有被完全‘沉寂’!它似乎……是观测站最基础的、维持自身存在不崩溃的‘本源能量循环’!”
绝境中的一缕微光!
观测站进入“潜默”,关闭了所有非必要功能,但维系其自身物理存在的最基础循环,或许是基于某种无法关闭的物理法则,依旧在极其缓慢地运行!
这缕能量,将是他们在死寂中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陆清玄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当机立断:“找到它!连接它!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他看向墨:“墨,你的新身体对能量和环境最敏感,能否找到通往那‘地脉’的路径?”
墨的混沌双眸立刻锁定露娜所指的方向,身影一晃,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黑暗的流影,向着平台基座下方潜去。“交给我!”
“晴川,你负责保护露娜,随时准备接应!”陆清玄快速吩咐,同时自身灵力鼓荡,那点不灭灵光被催发到极致,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混沌光晕,勉强抵御着“沉寂”力场的侵蚀。
黑暗死寂的囚笼中,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求生之战,在这“潜默”降临的瞬间,骤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