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拜别贾母,脚步匆匆往内院走去。
自王夫人去后,秦可卿便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如今她预产期将至,又怀的是嫡子,府里上上下下都格外上心。
刚进院门,就见丫鬟宝珠捧着账本从屋里出来,见了他连忙躬身:
“老爷回来了,夫人正等着您呢,刚还说盐商的账册有些地方想跟您商议。”
“她身子不适,怎么还在忙这些?”
贾政眉头微蹙,加快脚步推门而入。
屋内暖炉烧得正旺,秦可卿靠在铺着软垫的榻上,腹部隆起明显,鬓边垂着几缕碎发,虽有孕中倦态,眼底却亮得很。
见他进来,她撑着榻沿想起身,被贾政快步上前按住。
“别动,仔细累着。”
贾政坐在榻边,伸手轻轻覆在她的孕肚上,语气软了几分,
“太医不是说让你少费神?怎么还看起账册了。”
秦可卿笑了笑,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却又坚定:
“夫君放心,我歇着呢,就是这盐务刚有起色,有些事不盯着不踏实。”
她拿起一旁的账册递过去,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你看,上次跟江南盐商斗法后,咱们的队伍总算站稳了脚跟,再加上梅家帮衬,虽说没到八大盐商的实力,也有七成了。”
贾政翻开账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心中暗自惊讶——他虽知晓秦可卿在打理盐务,却没想到短短时日竟有这般进展。
“扬州府那边,当真如你上次说的,占了大半销量?”
“可不是嘛。”
秦可卿坐直些,说起生意便来了精神,
“我在扬州设了三个盐栈,专接本地商户,价格比别家低一成,盐质又好,那些商户自然愿意跟咱们走。”
“之前跟咱们抢生意的王盐商,上个月都主动来谈合作了,生怕被挤出局。”
“王盐商可是扬州老牌势力,能让他低头,你倒是有办法。”
贾政抬眼看向她,语气里满是赞许。
他知道秦可卿不仅容貌出众,行事更是利落,如今看来,打理家业的本事也远胜寻常内宅妇人。
秦可卿脸颊微红,却也不谦虚:
“还是夫君之前教我的,做生意得懂进退,更得有人脉。”
“梅家在江南人脉广,帮咱们打通了不少关卡,省了很多麻烦。”
“不过我也留了心眼,派了人盯着他们的动向,毕竟是盟友,不能全信。”
贾政闻言,心中更是满意——她不仅有能力,还懂得防备,比自己预想的更周全。
“做得好。”
他放下账册,轻轻揉了揉她的肩,
“只是也要顾着自己身子,生意再好,也不如你和孩子平安重要。”
“往后这些事,让底下人多跑腿,你只消把握大方向就好。”
秦可卿心中一暖,靠在他肩头轻声道:
“我知道分寸的。”
“只是这盐务是咱们贾家自己的产业,多攒些家底,往后孩子出生,也能多份保障。总不能一直靠祖产和你的俸禄过日子。”
贾政点头认同,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
“你想得长远。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生产的事,我已经让管家去请京里最好的稳婆了,补品也备足了,你只管安心养胎。”
正说着,丫鬟端来安胎药,秦可卿接过,眉头微蹙却还是一口饮尽。
贾政递过蜜饯,看着她含在嘴里,才放下心来。
“时候不早了,你歇会儿,我去前院处理些事,晚些再来看你。”
秦可卿点头应下,目送他离去后,才靠在榻上轻轻抚摸着腹部,眼神温柔又坚定:
“孩子,等你出生,娘一定帮你爹把家业打理得稳稳的,让咱们贾家越来越好。”
而走出内院的贾政,想起秦可卿的能力,心中也松了口气——有这样一位能干的妻子打理内宅与产业,他也能少些后顾之忧。
至于郡王府的事,暂时放下也好,先顾好家里的安稳,等孩子平安出生,再做打算也不迟。
贾政刚踏入书房,还未及翻看案上的公文,小厮便匆匆来报:
“老爷,大奶奶李纨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他指尖一顿,心中已有猜测——定是为秦可卿待产的事。
自王夫人故去,秦可卿过门后,府里便由李纨与秦可卿共同打理,如今秦可卿临盆在即,府中大小事务更是由李纨一手操持。
这几年,经两人调教,荣国府不仅扭转了入不敷出的局面,仆人们也规矩了许多,让他省了不少心。
“让她进来。”
贾政放下笔,整理了一下衣袍。
不多时,李纨便提着食盒走进来,一身素雅的青布裙,虽面带素色,眉宇间却透着几分从容。
见了贾政,她躬身行礼,语气带着难掩的欣喜:“儿媳见过老爷,今日来是想跟您汇报一下母亲待产的准备情况。”
贾政抬手示意她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
“辛苦你了,这段日子府里的事多亏你照料。”
“这是儿媳该做的。”
李纨坐下后,打开食盒,取出一本册子递过去,
“父亲您看,这是待产的稳婆和大夫的名单。”
“我前几日特意请了京里三位最有名的稳婆来府,让她们轮流守着,又请了太医院的李太医和民间擅长接生的张大夫,确保万无一失。”
贾政接过册子,仔细翻看,见上面不仅记录了稳婆和大夫的履历,还有他们过往接生的案例,标注得十分详尽,心中越发满意:
“你考虑得很周全。药材和补品都备妥了吗?”
“都备好了。”
李纨连忙回道,语气越发细致,
“儿媳让人采买了最好的当归、黄芪、益母草,还特地托人从江南捎来了鱼胶、东北人参以及燕窝,每日炖好补品给母亲送去。”
“另外,产房也收拾好了,就在母亲院落的东厢房,暖炉、软褥、婴儿用的衣物都已备好,只等母亲发动。”
贾政点头,想起李纨这些年的变化,心中也有些感慨。
贾珠刚过世时,她整日以泪洗面,担心自己和贾兰在府中无依无靠,连仆人都敢轻视几分。
后来他主动支持她管家,又在秦可卿待产时将府中大权交予她,如今她不仅稳住了地位,连行事都越发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