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眉头微蹙,他本想尽早敲定成本方案,可李清廉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脱反倒显得生分。
“既如此,便叨扰了。”他只得应下,心里却还惦记着作坊的事。
三人一同来到邀月楼,刚进包厢坐下,酒菜便流水般送了上来。
李清廉端起酒杯,热情地劝酒:
“赵老弟,恭喜你高升吏部!往后在吏部站稳脚跟,可得多关照咱们工部啊。”
赵振端着酒杯起身,脸上却没多少笑意,只是客套地回道:
“尚书大人客气了,都是为朝廷效力,谈不上关照。”
他瞥了眼身旁的李清廉和贾政,心里暗自无奈——这两人如今在官员圈子里的名声,实在算不上好听。
酒过三巡,李清廉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话题时不时往各家内眷身上绕。
贾政虽不接话,却也没打断,只是低头品酒。
赵振实在听不下去,借着倒酒的间隙,凑到贾政身边,压低声音道:
“政侍郎,您和尚书大人……现在在京里可有个外号。”
贾政抬眼,疑惑道:
“哦?什么外号?”
“爱好人妻二人组。”
赵振语气里满是尴尬,
“外头都传……传您二位对同僚的家眷过于‘关心’,这话传得难听,您二位可得留意些。”
贾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酒液溅出几滴。
他素来注重名声,怎容得下这般污秽的流言?
“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沉声道,眼神里满是怒意。
李清廉也听到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恼羞成怒地拍了下桌子:
“哪个混账东西在背后嚼舌根?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他虽平日里爱开玩笑,却也绝不愿担上这等污名。
赵振连忙劝道:
“尚书大人息怒,政侍郎息怒。我也是听底下人偶然说起,知道是谣言,才特意提醒二位。”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别让这些流言坏了名声,耽误了正事。”
贾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李清廉狠狠瞪了眼街上的方向,深吸一口气,顺着赵振的话头咬牙道:
“你说得对,正事要紧!别让这些破流言扫了兴!”
话音刚落,他突然扬声冲楼内喊了句:
“老鸨!把备好的姑娘带上来,每人两个!”
赵振惊得差点把刚端起的茶杯摔了,眼睛瞪得溜圆——这都什么时候了,李清廉竟然还想着这个?
刚提醒完别被流言缠上,转眼就自投罗网?
没等他开口劝阻,楼梯上已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六个容貌清秀的姑娘鱼贯而入,衣着素雅却难掩身姿,刚进屋便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眼神里带着几分怯意。
“坐。”
李清廉挥了挥手,姑娘们立刻上前,两个挨着李清廉坐下,两个凑到赵振身边,剩下两个则迟疑却又窃喜地看向贾政。
赵振浑身僵硬,想推开却又怕伤了人,只能尴尬地僵在原地。
贾政眉头皱得更紧,刚要开口拒绝,就听李清廉笑着解释:
“赵老弟、政侍郎,你们别多想。这些都是前阵子抄家的犯官女儿,清白身子,处女之身错不了,跟‘人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拍了拍身旁姑娘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坦荡:
“咱们就是喝喝酒、聊聊天,正好堵堵那些闲人的嘴——咱们要是真喜欢人妻,犯得着找这些没出阁的姑娘?”
贾政看着姑娘们紧绷的侧脸,指尖微微动了动。
他看得出这些姑娘眼底的惶恐,想来是身不由己,若是自己强硬推开,她们回去指不定要受老鸨的气。
爱赌的爸,生病的妈….
这些都是苦命人,何必让她们难做?
“政侍郎,别愣着了。”
李清廉见他迟疑,又补了一句,
“就当是给老哥个面子,总不能让这些姑娘站着挨罚吧?”
赵振也悄悄拉了拉贾政的衣袖,用口型示意:
“别拂了他的意,免得更惹闲话。”
贾政闭了闭眼,终是松了眉头。
罢了,不过是同坐饮酒,只要守住分寸,便不算失了规矩。
他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给身边的姑娘让出位置,声音低沉道:
“坐吧,不必拘谨。”
姑娘们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挨着他坐下,身子却依旧绷得很紧,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温香软玉靠在身侧,贾政只端起酒杯抿着酒,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心里暗自盘算——这流言来的蹊跷,李清廉此举看似荒唐,倒也算歪打正着。
李清廉见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端起酒杯冲二人举了举:
“这才对嘛!来,喝酒!咱们只聊公事,不管那些破闲话!”
挨着贾政坐下的两个姑娘,一个名唤晚儿,一个叫青黛,皆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清秀,只是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愁苦。
晚儿偷偷抬眼,飞快瞥了贾政一眼,又慌忙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入楼这些日子,见过的官员不在少数,不是满脸油光的老者,便是言语轻佻的纨绔,像贾政这般身着青缎常服、身姿挺拔的,实在少见。
更难得的是,他看着年岁不大,约莫少年模样,面容俊朗,鼻梁高挺,连握着酒杯的手指都修长干净,半点没有其他官员的油腻气。
青黛也悄悄打量着贾政,见他虽神色平静,却并无半分轻慢之意,连目光都未曾在她们身上流连,心里的紧张消了些,反倒生出几分好奇。
听老鸨说,这位是工部的政侍郎,是朝廷的大官,可他看着比楼里那些自诩风流的公子哥还要周正,身上那股沉稳的气度,更是旁人没有的。
“姑娘,喝杯茶吧。”
贾政察觉到身旁两人的局促,端起茶壶,给她们各自倒了杯茶,声音温和。
晚儿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茶盏,指尖不小心碰到贾政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脸颊瞬间红透。
她低低道了声“谢大人”,声音细若蚊蚋。长这么大,她还是头次被这般体面的高官礼遇,心里竟隐隐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