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扫向户部尚书,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大人,捐款银两购粮的进度如何?何时能送抵大同?”
户部尚书浑身一紧,连忙出列禀报:
“回陛下,五百万两捐款已购得粮草一万五千石,另有棉衣三千套,只是……只是运力不足,眼下只凑齐了二十辆粮车,怕是要耽误些时日。”
他额头渗出冷汗,生怕皇帝动怒。
“耽误?”
皇帝拍案而起,龙颜大怒,
“牛继宗那边已经快断粮了,你跟我说耽误?!”
户部尚书吓得扑通跪地:
“臣罪该万死!只是近来北方官道泥泞,又要防备女真细作袭扰,车夫和护卫都难凑齐,实在是……”
贾政上前一步,沉声道:
“陛下息怒,臣有一计。
”可从京营抽调五百骑兵,既当护卫又当押运,再传令沿途州县,派民夫协助推车,承诺事后给予赏钱,定能加快速度。”
“此计可行!”
兵部尚书连忙附和,
“臣这就去调兵,保证今日之内就让粮车出发!”
皇帝脸色稍缓,却仍带着余怒:
“还不快去!若粮草晚到一日,朕唯你们是问!”
“臣遵旨!”
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齐声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稍显安静,吏部尚书犹豫着开口:
“陛下,清河县富商不肯借粮之事,是否要加以惩戒?否则日后其他州县效仿,大军借粮怕是更难。”
“惩戒?”
皇帝冷笑一声,
“现在惩戒他们,谁去给前线供粮?等战事结束,再慢慢算这笔账!”
他心里清楚,眼下正是用人用粮之际,这波商人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贾政补充道:
“陛下英明。”
“臣以为,可派钦差前往清河县,明着安抚,实则督促富商尽快售粮。”
皇帝点头:
“准了!就派都察院御史亲自去一趟,务必让清河县的粮食能及时补充给后续大军。”
“臣遵旨!”
贾政躬身领命,心里清楚这趟差事责任重大——既要稳住富商,又要催粮,容不得半点差错。
就在这时,太监匆匆进来禀报:
“陛下,大同守将急报!女真攻城愈发猛烈,守军已伤亡过半,请求朝廷火速支援!”
皇帝接过急报,看完后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告诉牛继宗,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加快行军,就算是掺着野菜,也要在三日内抵达大同!粮草之事,朕亲自督办!”
“是!”太监连忙退下。
大臣们看着皇帝凝重的神色,都知道一场硬仗已不可避免。
贾政深吸一口气,暗自盘算着前往清河县的行程——必须尽快出发,只有稳住后方粮源,才能让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
御书房内的烛火跳动着,映着满朝文武忧心的脸庞,也映着一场关乎家国存亡的紧急博弈。
清河县城外的中军帐内,烛火昏暗。
牛继宗端坐主位,脸色本就因缺粮之事沉得难看,听完情报人员的汇报,更是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案几,青瓷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三倍粮价?这群奸商!简直是趁火打劫!”
他咬牙切齿地骂道,眼神里满是怒火,
“真当老子缺粮就会任他们宰割?这字要是签了,战后都察院查下来,老子轻则丢官,重则抄家!”
情报人员躬身道:
“将军息怒,周老板他们态度强硬,说要么按这个价买,要么就说粮仓空虚,一粒粮食都不肯出。”
“空虚?我看是他们的良心空虚!”
牛继宗狠狠踹了一脚椅子,
“五万大军在这儿饿着肚子,他们倒好,想着发国难财!”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谁都不敢出声劝。
牛继宗在帐内踱来踱去,心里又气又急。
强行征粮?
恐引发民怨,还会落下骂名;
不征粮?士兵们已快断炊,随时可能哗变。
两难之下,他只能狠狠一拳砸在帐壁上:
“传我命令,明日一早召集所有将领议事!”
次日天刚亮,将领们便齐聚中军帐。
牛继宗将富商索要三倍粮价的事一说,帐内顿时炸开了锅。
“将军,不能惯着他们!”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副将猛地站起身,大声叫嚷道,
“真以为咱们大军提不动刀?直接带兵把粮仓围了,看他们给不给粮!”
“就是!咱们为了保家卫国饿着肚子,他们却囤积居奇,没什么好客气的!”
另一个将领附和道,手按在刀柄上,眼神里满是戾气。
牛继宗皱着眉,没有立刻应声。
他知道将领们说的是气话,可强行围仓征粮,后果不堪设想。
“不可!”
参军连忙上前劝阻,
“咱们是朝廷的军队,不是强盗!若是强行征粮,百姓定会怨恨朝廷,万一被女真细作利用,煽动民变,咱们就成了千古罪人!”
“那你说怎么办?”
络腮胡副将瞪着他,“眼睁睁看着弟兄们饿死吗?”
“我……”参军一时语塞,只能看向牛继宗,
“将军,还是再派人去和富商谈谈吧,或许能再降降价格。”
牛继宗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谈了也是白费功夫,那些人早就把算盘打精了。”
他眼神渐渐变得决绝,
“这样,咱们分两步走。”
“一方面,再派使者去和周老板谈判,就说朝廷可以提高粮价,但最多只能给到一倍半,且战后优先偿还;这个条件只有今日早上。”
“另一方面,让士兵们在县城外列队操练,不用真动手,就是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军威,逼他们松口。”
“将军英明!”
将领们齐声应道。
络腮胡副将虽仍觉得不解气,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只能点头道:
“末将这就去安排操练,保证让那些奸商看看咱们的厉害!”
使者再次前往清河县谈判时,县城外的空地上,五万大军已列阵完毕。
甲胄鲜明,刀枪林立,虽面带饥色,却依旧气势如虹。
操练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传到县城里,让不少富商都变了脸色。
帐内,牛继宗站在地图前,紧盯着清河县的方向。
他心里清楚,这是一场心理博弈,若是富商们仍不肯松口,他就真的要面临“征粮”还是“挨饿”的绝境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帐外的操练声渐渐停歇,只剩下风吹旗帜的猎猎声,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