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的坦诚和陈笑笑的释然,如同给谢南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他心中的犹豫和胆怯被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取代。
他决定,必须尽快找个机会,和苏雨晴彻底谈一次,将所有的误会澄清,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关键时刻设置障碍。
就在谢南枫踌躇满志地规划着如何“摊牌”时,一场更大的风波悄然而至……
省里组织了一次重要的模拟联考,成绩将作为部分高校自主招生的重要参考。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在每个高三学子头顶,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
苏雨晴作为冲击顶尖学府的种子选手,更是被老师和家长寄予厚望,她对自己的要求也近乎严苛。
联考前一天傍晚,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埋头苦读。
苏雨晴坐在座位上,对着一道反复出错的物理压轴题,眉头紧锁,指尖因为用力握着笔而微微发白。
连续的高强度复习和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的精神绷到了极限。
谢南枫本来已经收拾好书包,看到苏雨晴还在苦战,便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最近物理进步神速,对这种综合性难题颇有心得。
只是他才刚走近,口都还没来的及开,苏雨晴却像是被惊扰了一般,猛地抬起头。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带着一种罕见的焦躁和疲惫,语气生硬地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别老是围着我转了?我自己能行!”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谢南枫的心脏。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只剩下错愕和……受伤。
教室里其他几个同学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好奇地看了过来。
苏雨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她并不是真的讨厌谢南枫,只是压力太大,情绪失控,那句抱怨更像是一种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的迁怒。
但看着谢南枫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僵硬的脸色,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内心的骄傲和此刻混乱的情绪实在让她无法立刻道歉,只能紧紧抿着嘴唇,倔强地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
尴尬和冰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谢南枫的内心在怒吼:“解释啊!谢南枫!告诉她你不是在打扰她!你只是想帮她!”
但谢南枫的身体却被一种巨大的委屈和受伤感淹没。
连日来积压的憋屈,小心翼翼维持的靠近,以及此刻不被理解的难堪,混合在一起,冲垮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勇气。
他也来了脾气。
一种“既然你这么想,那就算了”的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自嘲和冷意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雨晴和旁边几个同学的耳中:
“围着你转?苏雨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不过是看在同学份上,看你好像遇到困难,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而已,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他顿了顿,看着苏雨晴猛然抬起的,带着震惊和更多委屈的眼睛,积压已久的话几乎要冲破喉咙:
“你以为那些纸条是谁写的?你以为圣诞节的专辑是谁送的?你以为我……”
“林默!”苏雨晴尖声打断了他,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
她似乎害怕听到后面的话,害怕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后无法面对的现实,更害怕在周围同学面前暴露自己混乱的心绪。
“你不要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谢南枫也被激起了火气,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冲动,“我受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误会!我……”
“误会?”苏雨晴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有什么误会?你去南方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和陈笑笑不是有说有笑吗?现在又来说这些……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样耍着我玩很有意思??”
她将连日来的压力,委屈,以及因谢南枫若即若离而产生的患得患失,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这些话与其说是在质问谢南枫,不如说是在宣泄她自己的不安和痛苦。
“耍着你玩?”谢南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我去南方是敷衍前桌的!我跟陈笑笑根本没什么!那张纸条是不小心被风吹到她手里的!你抽但的专辑是我买的!我……”
“够了!”苏雨晴捂住耳朵,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不想听!林默,我们……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马上就要联考了,我不想因为这些事分心!”
说完,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公开场合下的情绪对峙,抓起书包,推开椅子,低着头快步冲出了教室,肩膀微微颤抖着。
谢南枫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雨水淋透的石像。
他看着苏雨晴消失的背影,听着教室里其他同学窃窃私语的声音,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了。
可最终,还是搞砸了。
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砸得更彻底!
她让他“保持距离”?
她哭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懊悔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刚才为什么要跟她吵?
为什么不能冷静一点?
明明是想来安慰她,为什么最后变成了互相伤害?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教学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华灯初上,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却都与他无关。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教室里那一幕幕。
苏雨晴通红的眼眶,颤抖的声音,以及那句“保持距离”……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尖锐的疼痛。
那不是林默的感觉,是完完全全属于谢南枫的,少年初尝情愫却又被重重挫败的,真实的疼痛。
他走到那个曾经躲雨过的街心公园凉亭,无力地坐了下来。
夜晚的凉风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在一切即将开始之前?
就在他沉浸在无边沮丧中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麻木地掏出来,是班长周宇发来的消息:
【林默,听说你和雨晴吵架了?别太往心里去。
她最近压力真的很大,刚才她妈妈还打电话给老师询问联考情况…
她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给她点时间冷静一下,你也冷静一下!联考要紧!】
看着周宇的消息,谢南枫狂躁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是啊,联考……她压力那么大……
可是,那句“保持距离”像一根刺,扎得他生疼。
就在这时,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来自一个他没想到的人——陈笑笑。
【林默,刚听说你们的事了,别灰心!雨晴她就是压力大,口不择言。
女孩子说“保持距离”有时候是气话,反话!你得趁热打铁啊!
联考后找个机会,正式地,心平气和地跟她道歉,把话说开!相信我!加油!】
连陈笑笑都在鼓励他……
谢南枫看着手机屏幕,黑暗中,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
是啊,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哭了,说明她是在意的!
她压力大,那自己更应该理解她,而不是跟她吵架。
这次爆发,是危机,但也可能是转机!
至少,一些压抑的情绪被释放了出来。
至少,他知道了她内心的不安并不比他少。
联考之后……
对,联考之后,他一定要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放下所有的骄傲和笨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切。
他握紧了手机,仿佛从中汲取到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