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店的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隔不断那锥心的疼痛。
李媛馨任由陈朝歌揽着，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店员小心翼翼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陈朝歌摆了摆手，低声对李媛馨说：“我们走吧。”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走出店门，冬日的冷风一吹，才猛地打了个寒颤，清醒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郁蓝峰的身影，只剩下王聪一脸担忧和尴尬地站在原地。
王聪对上她的目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那个仓皇逃离的背影，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陈朝歌没有立刻带她回家，而是牵着她的手，沉默地走在渐渐亮起霓虹的街道上。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带着一种稳定的力量，但李媛馨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心里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刚才……”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谢谢你。”
陈朝歌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
“谢我什么？没真的打下去？”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还是……谢我承认了我们的关系？”
李媛馨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有担忧，有关切，但也有一丝不容回避的锐利。
她无法回答。
谢他阻止了冲突升级？
是的。但对于他当众宣告“女朋友”的身份，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那像是一种保护，也像是一种……被架上某个位置的被动。
“我没想到他会那样……”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疲惫和后怕。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被逼到绝境，总会露出不一样的一面。”
陈朝歌的声音依旧平静，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动作轻柔，与他刚才挥拳时的凌厉判若两人。
“但这不是你的错，馨儿。你们已经结束了，是他不肯接受现实。”
他的话语理智而冷静，像在分析一个与己无关的案例。
这道理李媛馨何尝不懂，但感情若能如此简单地用对错衡量，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我知道……”她喃喃道，眼泪却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可是……看到他那个样子，我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哽咽的说。
“好难受。”
那不是爱情了，她知道。
那是一种混合着愧疚、心疼、以及对曾经美好时光彻底逝去的哀悼。
她曾经那么用力地喜欢过那个沉默寡言、会在音乐里找到共鸣的男孩，那些一起听周杰伦的日子，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和笨拙的回应，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如今却要以这样不堪和彼此伤害的方式彻底埋葬，她无法不感到难过。
陈朝歌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样子，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说什么“别哭了”之类的安慰话，只是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之前的保护姿态，更带着一种无声的抚慰。
他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难受就哭出来。”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但哭过之后，要向前看。”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带着淡淡的、好闻的清新气息，与郁蓝峰身上那种带着些许忧郁的洗衣粉味道截然不同。
李媛馨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规律的呼吸，狂乱的心跳和翻腾的情绪，竟奇异地慢慢平复了一些。
这是一种与郁蓝峰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体验。
和郁蓝峰在一起，她常常需要猜测，需要主动，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护他那敏感的自尊，快乐是真，但累也是真。
而和陈朝歌在一起，他似乎总能掌控局面，给她一种被引领、被保护的安全感，虽然偶尔也会觉得被他看透，有些无所适从。
他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医生，冷静地处理着她因上一段感情而撕裂的伤口。
他的“抚摸”专业而有效，止住了血，缓解了疼痛，但那伤口深处的隐痛，那关于过往的记忆，却需要时间来慢慢淡化。
“我……我和他，真的彻底结束了，对吗？”
她在他怀里，闷闷地问，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陈朝歌低下头，看着她湿润的睫毛和泛红的鼻尖，眼神深邃。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李媛馨闭上了眼睛，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答案，其实早已不言而喻。
从郁蓝峰失控地冲进店里，从他充满恨意地吼出那些话，从他听到陈朝歌宣告后那死寂绝望的眼神……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那个唱着《晴天》、会在小巷口等她、手腕上戴着她编的手绳的郁蓝峰，终究被她，也被他自己，弄丢了。
此刻，拥抱着她的，是陈朝歌。
他的“抚摸”或许无法立刻让伤口愈合如初，却至少为她挡住了此刻最凛冽的风寒。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拉长。
旧的伤口被粗暴地撕开，又在新的人身边，接受着沉默而细致的“抚摸”。
痛楚依旧清晰，但生活，似乎也只能带着这未愈的伤，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