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嗡嗡作响,伙伴们的大笑和喧闹声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小箬,小箬!”
宁荣荣带着笑意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像飘在云端。
栩箬迟钝地转过头,视线有些对不上焦。只见宁荣荣那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脸上泛着可爱的红晕。
“嘿嘿,好多个荣荣。”栩箬嘴里自言自语的喃喃着。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管小小的、镶嵌着细小宝石的东西,正对着我晃啊晃,折射出细碎迷离的光。
“嘿嘿……小箬你看……”
她笑得眉眼弯弯,带着点小恶魔般的狡黠,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清雅的、类似雨后莲花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
“这是我从天斗城带来的‘胭脂醉’,颜色可漂亮了!我们试试?”
脑子像塞满了温热的棉花,转得很慢,只捕捉到“漂亮”两个字。
栩箬下意识地咧开嘴,傻乎乎地点头:“好……好啊……漂亮……”
宁荣荣咯咯笑着,凑得更近,小五在一旁捂脸轻笑着。
她那带着甜香的手指带着一点凉意,轻轻捏住了栩箬的下巴。
视线里,那个小小的东西顶端旋出了一抹极其艳丽、近乎妖异的玫红色。
她专注地、小心翼翼地用那抹艳色描绘着栩箬的唇瓣。动作很轻,有点痒,带着她指尖的微凉和胭脂膏体奇异的柔滑触感。
“唔……”
栩箬含糊地应了一声,感觉有点新奇,像个木偶般任由她摆布,只觉得脸上更热了。
“哇哦!”
小五蹲在栩箬椅子旁边,双手托着腮,大眼睛亮得惊人,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惊叹出声。
“小箬,这样好好看!比荣荣涂她自己还好看!显得皮肤好白!”
朱竹清不知何时也无声无息地挪到了宁荣荣身后,清冷的目光落在栩箬脸上,万年冰封的眼底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艳。
她没说话,只是白皙的手指间,不知何时悄然扣住了一枚鸽子蛋大小、通体漆黑却隐隐有魂力波动的奇异石头——留影石。
她指尖微不可察地注入一丝魂力,那石头表面极其隐晦地掠过一丝微光。
“是吧是吧!”
宁荣荣对自己的“作品”满意极了,退开一点,欣赏着,脸上是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红晕。
“我就说这个色号绝了!小箬这张脸可太惊艳了,快给三哥看看!”
她促狭地朝坐在栩箬身侧、一直沉默着的瑭山努努嘴。
小五立刻像得到了指令,兴奋地拍手起哄,声音又脆又亮,盖过了雅间里的喧闹。
“对对对!小箬,快亲亲三哥,让他看看多好看!快嘛快嘛!”
“亲一个!亲一个!”
马红俊和奥斯卡唯恐天下不乱,立刻扯着嗓子加入起哄大军,拍着桌子,碗碟叮当作响。
自从上次醒来被几人撞破了关系,刚开始几人还会不好意思的避让,到现在已经是光明正大的调侃上了。
“亲一个!三儿!别怂啊!”
戴沐白也大笑着推波助澜,举起酒杯。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戏谑、好奇和纯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只剩下起哄声浪在耳边轰鸣。
亲……亲亲?
栩箬迟钝地、一点点地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身边一直沉默的人。
他依旧安静地坐着,背脊挺直,侧脸在雅间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瑭山似乎并没有在看桌上的喧闹,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绪。
手里端着一个空了的酒杯,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缓慢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周围的哄笑和催促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像沸腾的开水鼓噪着耳膜。
可就在这喧嚣的中心,以瑭山为圆心,一种无声的、令人心悸的低气压正悄然弥漫开来。
那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骤然压下的沉闷死寂,空气都变得粘稠滞重。
我
栩箬混沌的脑子被这无形的压力激得一个激灵,某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危险的微弱警觉,像一根冰冷的细针,刺破了酒精带来的暖热迷雾。
栩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身体里那股被酒意蒸腾出的、想要靠近他的冲动。
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气压冻得僵住了,像只受惊的兔子,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直垂着眼睑的瑭山,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不见底的寒潭,终于掀起了波澜。
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闪烁着幽暗危险的光。
是毫不掩饰的不悦,薄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然而,在这片汹涌的暗色之下,却又诡异地沉淀着一丝……奇异的兴味?
他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缓慢地扫过栩箬的脸。
视线最终,极其精准地定格在栩箬被涂得艳丽无比的唇瓣上。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审视,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仿佛要将那抹刺眼的玫红色烙印下来,再狠狠擦掉。
他忽然扯动了一下唇角,那不是一个笑容,肌肉牵动的弧度极其细微,却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意和……洞悉一切的掌控感。
“呵。”一声极轻的、几乎被淹没在喧嚣中的冷笑,从他的喉间溢出。
下一秒,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言语,那只一直摩挲着酒杯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稳稳地扣住了栩箬的后颈!
“——!”
冰凉的触感如同一条突然缠上要害的毒蛇,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瞬间从微醺的云端跌落!
栩箬混沌的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一片空白,只余下本能的恐惧和僵硬。
那只扣住栩箬后颈的手,五指修长而有力,带着薄茧的指腹紧紧贴着皮肤,传递出一种绝对掌控的力道。
它并没有用力到让栩箬疼痛,却像一把坚固的锁,牢牢锁住了他所有试图挣扎或逃离的可能,将其死死钉在原地。
那冰凉的触感穿透皮肤,直抵神经末梢,激得栩箬浑身一个激灵,残存的最后一点酒意瞬间被惊飞了大半!
栩箬心惊,自两人认识以来瑭山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柔的,柔和的。
栩箬被迫仰起脸,视线慌乱地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
方才的暗涌风暴似乎平息了,沉淀成一种更加幽邃、更加深不见底的漆黑,像无月的寒夜,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令人窒息的专注。
他微微俯身,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拂过我的脸颊和那抹刺眼的唇彩。
“荣荣,玩得……”
他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沙哑得如同粗粝的砂纸相互摩擦,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敲打在栩箬的鼓膜上,带着一种慢条斯理、近乎残忍的审问意味,“……开心?”
这低沉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钩子,瞬间刺穿了栩箬所有的懵懂和迷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一股强烈的、被大型掠食者盯上的恐惧感攫住了我,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完了!今天的瑭山很不一样,不一样得让栩箬有一点点害怕,兽类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逃跑。
哥哥生气了!他肯定生气了!
刚才和荣荣她们玩闹的画面碎片般闪过脑海——被涂红的嘴唇,小五的起哄,众人的哄笑……完了完了完了!
栩箬心里疯狂呐喊,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瑭山虽然一直很温柔可是在吃醋和占有欲这方面可从来都不少,甚至还有一些过于强了。
以他那腹黑又占有欲极强的性子,绝对绝对要“收拾”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