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志不再是遥远的扫视,而是化作了实质的碾压!
如同整个寂灭星渊的重量都凝聚于此,轰然降临!北路残军撑起的防御灵光如同纸糊般寸寸碎裂,修为稍弱者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直接化为虚无,彻底归于死寂!
“结阵!死守!”墨珩目眦欲裂,嘶吼着将寂灭剑意催发到前所未有的极致,玄黑剑域强行扩张,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小舟,死死护住核心区域的十余人!剑域与那意志碾压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墨珩七窍同时溢血,身躯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解。
白璃站在他身后,金红薪火以前所未有的烈度燃烧起来!她不再试图防御,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对生命与光明的眷恋与坚守,尽数灌注于薪火之中!
“它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这里!”白璃的声音在墨珩识海中急促响起,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这是机会!墨珩,助我!”
无需多言,墨珩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猛地一咬舌尖,精血喷在无回剑上,本已濒临崩溃的剑域竟回光返照般再次稳固了一瞬!
“就是现在!”
就在这一刹那的间隙,白璃动了!
她并未攻击那碾压而来的意志,也未攻击庞大的晶体阵列,而是将周身燃烧的薪火,连同她新近炼化的荧惑星力,以及灵魂深处那缕紫微帝血的本源,三者强行融合,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色泽混沌却蕴含着“文明”、“兵燹”、“统御”三种无上意境的——光束!
这光束并非射向别处,而是径直射向了那颗刚刚转动、锁定他们的巨大“眼睛”晶体!
你不是在“看”我们吗?
那就让你看个够!
“薪火传承,文明不灭!帝星指引,万法归宗!荧惑昭昭,破妄涤秽!”
随着她蕴含道音的叱咤,那道混沌光束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眼睛”晶体的核心!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水,又仿佛光明强行刺入了永恒的黑暗!
那巨大的“眼睛”晶体猛地剧颤,内部流转的星辰破灭景象瞬间变得混乱、扭曲!一股混杂着痛苦、暴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意念,如同风暴般从晶体中爆发出来!
“蝼蚁……安敢……伤吾法眼?!”
那碾压众人的意志瞬间出现了一丝紊乱和收缩!显然,白璃这凝聚了自身一切道果、专门针对其“感知”核心的一击,起到了效果!这“眼睛”不仅是阵列核心,更是噬星之主感知此地的重要媒介!
“轰隆隆——!”
整个晶体阵列因核心受创而剧烈震动起来,那些连接晶柱的管道中,粘稠的锈蚀能量变得狂暴不安,四处溅射。周围虚空漂浮的“茧”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明灭不定。
施加在众人身上的意志碾压骤然减轻!
“走!趁现在!”白璃一击之后,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几乎站立不稳,却强撑着嘶声喊道。
墨珩一把揽住她,寂灭剑意再次爆发,不顾自身伤势,裹挟着残存的不到十名将士,化作一道决绝的剑光,不再沿着原路返回,而是猛地扎向了晶体阵列下方那片之前输送“源初之力”的、更加深邃的黑暗区域!
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更加未知的险途!
就在他们没入那片黑暗的下一秒,那受创的“眼睛”晶体爆发出滔天的暗红光芒,一股更加恐怖、带着彻底毁灭意味的意志降临,将他们方才所在的区域连同那片通道入口,彻底抹除成了最基本的粒子!
噬星之主,被彻底激怒了!
……
冰冷的失重感传来,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四周是比通道中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黑暗与死寂,连那些“信息墓碑”的灰烬都消失了。唯有墨珩剑意散发的微光与白璃眉心跳动的薪火,如同萤火虫般,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
他们坠落的速度极快,仿佛没有尽头。
“刚才……多谢。”白璃靠在墨珩怀中,声音虚弱不堪。方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与本源。
墨珩低头看了她一眼,手臂紧了紧,声音沙哑:“不必。”他的情况同样糟糕,剑丹布满了裂痕,寂灭剑意虽在绝境中有所突破,但身体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残存的几名将士环绕在他们周围,人人带伤,眼神却依旧如同饿狼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
不知坠落了多久,下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并非薪火或剑意的光,而是一种……柔和、纯净、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可能的……乳白色光芒。
光芒越来越近,众人终于看清,那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由乳白色光晕构成的……气泡?或者说,一个独立于这片死寂深渊的……微小世界?
而在那光晕世界的中心,隐约可见一株通天彻地的、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树的虚影!
一股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甚至与锈蚀之力截然相反的、精纯而磅礴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噬星之主的“胃袋”深处,为何会存在这样一个充满生机的……“异物”?
所有幸存者心中,都涌起了巨大的疑惑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
难道……
坠落的势头被那乳白色的光晕温柔地托住,如同落入了一片温暖的云海。那磅礴而纯净的生命气息如同甘霖,滋养着众人干涸的经脉与濒临崩溃的神魂,连周身无处不在的归寂之意都被短暂地驱散了。
众人踉跄落地,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小世界,而是一片更加奇异的空间。脚下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乳白色“地面”,抬头望去,不见天日,只有无尽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氤氲之气。而在空间的正中央,那株通天彻地的巨树虚影愈发清晰。
它并非真实的树木,更像是由无数流动的、蕴含着创生法则的乳白色光流构筑而成,枝桠舒展,脉络中仿佛流淌着生命的源初之力。树身之上,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散发着一缕微弱却坚韧不屈的意志。
“此地……竟能隔绝星渊的死寂?”一位天宫神将难以置信地感受着体内重新焕发的生机,连沉重的伤势都在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愈合。
白璃在墨珩的搀扶下站定,她眉心的薪火古镜平静下来,不再躁动,反而传递出一种如同游子归家般的安宁与契合感。她凝视着那株光之巨树,眸中金红之光流转,试图看透其本质。
“这不是噬星之主的力量……”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明悟,“这力量……更加古老,更加本源,是‘生’之极致的体现……与‘归寂’截然相反。”
她缓步走向那株巨树,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一种浩瀚、慈悲、却又带着无尽沧桑的古老意志。这意志并非针对他们,而是自然弥漫,守护着这片最后的净土。
当她终于来到巨树脚下,伸手触碰那由光流构成的树干时——
“嗡!”
浩瀚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涌入她的识海!并非攻击,而是一段跨越了万古时空的记忆传承!
她“看”到了……
在久远到无法追溯的年代,宇宙并非如今日般死寂与生机并存。那时,有一株秉承创生法则而生的先天灵根——世界树。它的根系扎根于虚无,枝桠延伸至诸天万界,播撒生命与文明的种子,维系着宇宙的平衡与繁荣。
然而,平衡终被打破。“噬星”并非外来之敌,而是源于宇宙本身阴影面诞生的“寂灭”意志化身。它憎恶一切“生”与“聚”,以吞噬星辰、终结文明为存在意义。
世界树与噬星,代表了宇宙阴阳两面的极致,展开了贯穿无数纪元的争斗。彼时,亦有如紫微、赤帝等秉承星辰与文明意志的先天神只,与世界树并肩而战。
那是一场惨烈到无法形容的战争。星辰崩灭,古神陨落,无数文明化为尘埃……最终,世界树以自身近乎全部的生机与灵性为代价,将“噬星”的意志重创并封印于这片它最初诞生的“归墟”之地,并以自身最后的核心,化作这片“创生之墟”,如同钉子般,钉在噬星的心脏,持续净化、抵消着其逸散的力量,延缓其复苏。
而紫微、赤帝等幸存古神,则在外布下后手,留下传承与警示,以待后来者。
然而,漫长的封印岁月中,噬星之主虽未完全脱困,却逐渐侵蚀、扭曲了封印,并开始通过吞噬外界星辰来恢复力量。世界树残留的意志与力量,则被困于此地,如同灯枯油尽的烛火,依旧在与噬星进行着无声的拉锯。
白璃他们所见的晶体阵列,正是噬星之主利用被吞噬的星辰本源,试图污染、同化世界树残留核心的装置!而那被输送走的精纯“源初之力”,便是被强行剥离的世界树本源,被噬星之主用以滋养自身,加速破封!
这乳白色的光晕世界,便是世界树最后的核心所化,是湮灭于太古的“创生”法则,在这终极死寂之地,留下的……最后遗泽!
信息流结束,白璃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震撼、悲恸,以及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她明白了父君瑶光为何而战,明白了赤帝为何留下薪火,明白了他们面对的,是何等亘古的宿命与灾难。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
墨珩走到她身边,虽未接收到完整信息,但从白璃的神情与周围环境的变化,也猜到了大概。
“我们……该怎么做?”他问道,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支持。
白璃转身,看向身后残存的、因吸收了生机而状态稍好的同伴,又望向那株光辉略显黯淡的巨树虚影。
她的目光最终变得无比坚定。
“噬星之主正在试图吞噬这最后的世界树核心,以完成最终的复苏与蜕变。我们必须阻止它!”
她指向巨树虚影的核心,那里,隐约可见一丝极其细微的、与周围乳白光芒格格不入的暗红锈迹,正在如同病毒般缓慢蔓延。
“我们要助世界树前辈,净化侵蚀,稳固这片创生之墟!同时……”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们要以其为基点,反攻那晶体阵列,切断它对噬星之本体的能量供给!”
这个计划大胆到近乎疯狂。以他们这残兵败将,不仅要守护这片脆弱的净土,还要主动出击,攻击噬星之主的力量节点?
但此刻,没有人退缩。他们见证了太古的悲壮,知晓了肩头的重任,更在这绝境中,看到了……唯一的希望之光!
“该怎么做,公主?”一位青丘狐卫沉声问道,眼中燃烧着战意。
白璃深吸一口气,走到世界树虚影前,盘膝坐下,将掌心贴合于树干。
“以我薪火为引,沟通前辈残灵,净化侵蚀,唤醒其力!”
她要将自身作为桥梁,连接这片创生之墟与外界残存的星枢盟力量!更要借此机会,尝试融合这缕源自太初的创生之力,让她的薪火……真正具备“创生”与“守护”的完整意境!
乳白色的光芒将她缓缓包裹,金红色的薪火与那创生之光开始交融。
反攻的号角,将在这噬星之主的心脏地带,由这微弱的星火,率先吹响!